蒙王后拂袖让道,我徐步进殿,坐在床榻边沿,指扣秦王手脉,接着观其面色,仔细检视。
蒙王后讥讽道:“不懂医术就不要在此滥竽充数。”
我转脸看向丞相,“这半月来,王上夜宿何殿?”
闻言,蒙王后看向露初夫人,目光狠厉。
众目睽睽,露初夫人尴尬地垂眸。
丞相问道:“王上病情如何?犯了何症?”
“王上病情实属怪异。”我缓缓道,“王上气虚血弱,四肢乏力,恐是夜夜操劳所致。”
“露初夫人,你伺候得可真卖力。”蒙王后厉目瞪向露初夫人。
“致使王上昏睡不醒的,乃一种世所罕见的媚香。”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此种媚香与寻常焚香无异,搁在铜炉中焚烧所散发的清香令人血行加速,引致男女发情。”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上用这种媚香?”蒙王后怒叱道。
“我没有,王后莫含血喷人。”露初夫人辩驳道。
“此种媚香,叫作腐骨散。”我的目光滑过公孙玄,定在丞相面上,“用之少量,对身子无害,若用之过量,便如王上这般昏睡,若不及时施救,后果不堪设想。”
“如何医治王上?”丞相担忧地问。
我轻轻吐出两字,“针之。”
丞相见我说得有板有眼,信了我的说辞,准许我诊治秦王。
我单独对丞相说出诊治之法,望他配合。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却也同意了,吩咐宫人准备,在庭苑铺上数层锦绸。子时将至,侍臣抬着秦王来到庭苑,为秦王褪尽衣物后自行退下。
丞相命人把守庭苑四周,禁止任何人骚扰,只剩下他与公孙玄在旁观瞻。
他们二人扶着秦王坐直,我解开银针袋,对秦王的身子视若无睹,眼凝一线,落针如风。
天地精气流泻,一地月华如水。
不久,秦王突然一动,吐出三大口乌血。
丞相与公孙玄不约而同地惊喜道:“王上醒了。”
“再服三日汤药,王上便可痊愈。”我轻轻取针。
“是你,寐兮。”秦王睁眼,低声唤我。
“王上,是鸣凤夫人救治王上的。”公孙玄不失时机道。
“你懂医术?”秦王讶异地问,面色苍白,身子仍虚。
“略通一二。”我淡淡道,起身行礼,“王上,寐兮告退。”
丞相赶忙笑道:“王上,鸣凤夫人是春秋老人高足,精通医术。”他转眸看我,别有意味,“王上刚刚醒转,劳烦夫人为王上穿衣。”
我静默须臾,取来衣袍,垂眸道:“寐兮伺候王上穿衣。”
丞相与公孙玄轻步地退下,秦王任我伺候,目光追随着我。系好袍带,他握住我的手,“寐兮,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苦了。”
我抽出手,后退一步,“寐兮不辛苦。”
秦王一怔,随即轻声一叹,目光渺渺。
我抬眸望他,眉心微蹙,似含轻愁,“王上早点就寝,寐兮告退。”
未及他出言挽留,我立即转身离去。
此乃欲擒故纵也。
那些污秽的流言蜚语,秦王仍然耿耿于怀,可是经过此事,他必定不若先前坚定,不会再对我不闻不问。
之后,公孙玄会告诉他为何卧病、为何昏睡。不出所料,秦王命人搜查露初夫人、云伊夫人和蒙王后寝殿,在阳硕殿搜出少许腐骨散。
秦王震怒,将蒙王后禁足阳硕殿半载。于此,蒙王后骤然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