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失笑,不知该笑露初夫人愚蠢还是笑她轻狂。露初夫人有小聪明、有心计,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便也罢了,一旦涉及国政与强兵,她的脑子不够使。
露初夫人不自量力,我不拦她,就看她如何“扳倒”蒙王后。
一日早间,千夙来到日照殿,呈给我一方锦盒。
锦盒中是一封帛书,我展开帛书,嘴角缓缓勾起,“你从何处得来的?”
“夫人无需知道从何处得来的,千夙说过,会助夫人一臂之力。”她清冷道,与寻剑途中的千夙判若两人。
“此帛书是真的吗?”
“若非千真万确,千夙必定不会呈给夫人。”
帛书右下方印有纹样,乃蘸墨印出的飞凤纹样……这飞凤纹样,我好像在何处见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我笑道:“果然是好东西,谋划得当,便能一举歼灭,不过要找出与帛书上飞凤纹样相同的物件,只怕不容易。”
千夙眸光一定,冷锐之气迫出,“夫人可寻一位武艺高强之人,入殿搜一搜。”
他这么一说,我想到了无情,可是深夜入殿搜查太过凶险,我不能让无情总为我犯险。
千夙自行退下,我对着飞凤纹样冥思苦想,想着如何天衣无缝,如何暗度陈仓。
思及露初夫人,我忽然记起,她佩戴过一枚翠绿通透的玉佩,那玉佩的雕纹似乎是飞凤纹样。
很有可能,真正通敌卖国的人是露初夫人。因此,她捏造了蒙王后通敌的罪证,找个宫人作假供,以此陷害蒙王后。
如此,我便“助她一臂之力”。然而,此事必需无情帮忙。
晚食后,秦王驾临,我推脱身子有点不适,想早点儿就寝,他悻悻地前往云锦殿。
之后,我让姽婳等四人严守门户,从寝殿的窗台爬出去,赶往荣华殿。
我与无情约定,若有要事相商,我便在日照殿前的树上绑上黑色绸带,亥时碰面。
荣华殿没有半点星火,月朗星稀之夜,庭苑里枝影横斜,遍地水乳月华。
听闻脚步声,无情转身,摘了银白面具,一双眸子在月色的映衬下更为黑亮,“寐兮,何事?”
这是我重获恩宠后第一次找他,想来他以为我必有重要之事。
我将露初夫人的“妙计”告诉他,也说了我的盘算。
听了我的谋划,他沉思片刻,道:“此计甚妙,如果安排得当,谨慎形事,应该可以成事。”
“要置她于死地,我们必须找到那枚玉佩与其他罪证。”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只有无止境的恨。
“放心,今晚我夜探月出殿。”无情云淡风轻道,自信得几乎狂妄。
“无情,万事小心,我不希望你有事。”倘若不让无情去犯险,便不可能成事。
无情一笑,枝影在他坚毅的脸上幻化出深邃与冷硬,“你与皓儿还活着,我就不会让自己先死。”
心中微动,我嘘唏于他汪洋般的深情,“无情,我们都不可以死。”
他的唇际漾开柔和的微笑,戴上面具,迈步离去,银白的月华在他沉黑的背影上一闪而过,仿如刺厉的剑芒。
两日后,无情托千夙送来印有玉佩雕纹的锦帛。果然,那帛书确是露初夫人写给楚公子翼的,是他们暗中勾结的凭证。有了帛书,再有露初夫人的布局,一切都很完美。
这一次,我对付的不是蒙王后,而是你,露初夫人。
皓儿差点儿因你而死,我要为皓儿复仇,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无情打点过,宫卫抓获露初夫人安排的宫人,宫人的身上怀有可疑的帛书,无情向秦王禀报。秦王亲自审问这名宫人,看了帛书,勃然大怒。庭杖五十大板后,宫人供出露初夫人,秦王不信,宫人说他有楚公子翼写给露初夫人的帛书。
这封帛书,也许是露初夫人要求楚公子翼写的,帛书上并没有点名蒙王后或是露初夫人,却足以证明楚公子翼的眼线已在秦王宫扎根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