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师范仲阳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面容脏污,形如乞丐。
我们在铸剑山洞西侧的茅屋住了两日,范仲阳对我们不理不睬,不与我们说一句话,每日在铸剑山洞里不停地敲着,哐啷,哐啷……
第三日早上,千夙、墨痕和高挚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许是外出办事。皓儿总是缠着赵慕,赵慕也不嫌他烦人,任凭他黏着。午时已至,我摆上三样小菜,赵慕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坛美酒,开封倒了两大碗,招呼皓儿一道饮酒。
酒香扑鼻,醇香醉人,随风飘远。
我赶忙阻止,“皓儿,你只能喝一小口。”
皓儿无辜地眨眼,“是赵叔叔让我喝的。”
“男子汉喝点儿酒算什么?”赵慕不理会我的反对,端起大碗,豪爽道,“皓儿,干了。”
“母亲,我喝了哦,赵叔叔都允许我喝了呢。”皓儿巧笑道。
这孩子,完全不听我的话了,当赵慕的话为金科玉律。我怒,瞪皓儿一眼,再瞪赵慕:你这是什么长辈,让孩子喝酒!
赵慕无视我的怒火,倒了一碗酒,推给我,“云氏酒池珍藏多年的佳酿,你也尝尝。”
云酒娘珍藏的酒?他何时向云酒娘讨来的一坛酒,我居然不知道。我喝了一口,酒水醇滑,确是美酒。
微黄的叶子缓缓飘落,初秋的光影里,世外黑风塘,三人慢慢品酒,别有一番滋味。
轻微的脚步声,饶是我耳朵不够灵敏,也听到了。转眸看去,原来是范仲阳。他站在山洞口,望向这边,痴痴的,一动不动。
赵慕自然也察觉到铸剑师的动静,却兀自悠然饮酒。
“赵叔叔,那铸剑师在看我们呢。”皓儿悄声道。
“就让他看着吧,我们继续喝。”赵慕垂眸,黑睫轻眨。
“他过来了。”我低声道。
笑丝微点唇角,赵慕仪态闲散。
范仲阳一阵风似的走来,拿起那坛酒就往嘴里灌,咕隆咕隆下腹,酒水从嘴角溢出,洒落在地,豪气干云。而赵慕竟也不阻止,瞧都不瞧他一眼。
“嘭”的一声,范仲阳重重地搁下酒坛,抬臂抹嘴,转身迈步,只留下两个字,“谢了。”
皓儿与我直了眸子看着这一幕,没反应过来,赵慕淡定如风,从始至终都是那种风雅的神色。
范仲阳为人孤僻缄默、喜怒无常,去不知会有此等行径。
隔日午食,赵慕仍然在茅屋前用膳,仍然神秘地抱出一坛好酒与皓儿分享。酒香随风飘散,范仲阳闻香而动,又站在山洞口痴痴地望着,望了片刻才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扛起酒坛就喝,喝完了扔下一句话就走,“好酒!”
接下来的两日,皆是这般。如此,四坛好酒就喝光了。
莫非范仲阳是酒鬼?而赵慕之所以提前备酒,是因为早就知道范仲阳嗜酒如命?带四坛美酒来到黑风塘,借酒接近范仲阳,以此为突破口,得到玉璧。
我更是佩服赵慕,心细如尘,未雨绸缪。
又到午食时分,我正寻思着赵慕还有什么后招,却见范仲阳意气风发地走过来,抱着一坛酒。
恰时,公子慕从茅屋中施施然走出来,眼见铸剑师将酒坛放在案上,自负的笑意从唇边闪过。
“公子四坛好酒,我尝过了,今日就尝尝我的好酒。”范仲阳豪爽地挥臂,摆好四大碗倒酒。
“范兄,你这不是品尝美酒,是灌酒。”赵慕的神色颇为鄙夷。
“喝酒就应该大口地喝,大口地灌。”
“云酒娘说了,好酒是品的,不是你这般灌的。”
“云酒娘?”范仲阳全身一僵,眼睛一瞪。
“那四坛好酒,就是云酒娘珍藏多年的美酒。可惜啊,被你灌入肚子里……”赵慕一副无奈、惋惜的表情。
范仲阳沉闷地喝酒,目光闪烁不定。
这夜,千夙、墨痕与高挚终于现身,带了四坛好酒回来。原来,赵慕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到云氏酒池买酒,然后再快马加鞭回来。
赵慕故技重施,以美酒引范仲阳前来,却迟迟不见铸剑师出现。就在我们都以为他不会上当的时候,他怒气冲冲地大跨步走来,绷着脸倒了三大碗酒灌入肚子。
赵慕端碗慢饮,眉目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