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他不想因为我已非清白之身而毫无顾忌,更不想让我觉得他只是贪图美色的轻薄之徒,他要在那名正言顺的一日让我成为他的妻。
“公子,公孙大人到访,正在前院等候。”屋外传来成管家禀报的声音。
我一怔,公孙玄为何到访?有何目的?我看向赵慕,他亦有疑色,扬声道:“我立即就去。”
成管家应声,脚步声渐渐消失。
我为他整衣,他顺势揽着我,“莫担心,公孙玄此番来府,应该没有其他。”
我将心头隐隐的不安压下,“公孙玄这人,我多少有点了解,他做任何事,都不是无的放矢。”
“放心,你在屋里待着,我去会会他。”他在我面颊上匆促一吻,便举步离去。
我怔怔地望着他消失于廊尽处,心中更是惴惴。
公孙玄,官拜秦国御史大夫,十余年来深受秦王重用与信任。此人聪明绝顶,事事洞悉先机,往往能够透过表面看到内里,依据眼前所见便能预测到日后,此等才智,当真惊天地、泣鬼神。
我知道,在金殿上他就断定我是寐姬,就是他所认识的寐兮、雅漾公主,之所以没有当场拆穿我,是因为他有意补偿我,为曾经的亏欠与愧疚补偿我。可是,他奉王命而来,绝不会空手而回,绝不会放任我待在赵慕身边,定会想方设法带我和皓儿回秦。
今日到访,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而他又布下什么阴谋诡计让我自愿跟他回秦?
“母亲!母亲!母亲!”
是皓儿在唤我吗?
我愣愣地回神,才发觉自己失神了好久。
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在我眼前放大,皓儿狐疑地看着我,“母亲在想什么?”
我拍拍他细瘦的肩膀,“我在想事儿,皓儿,去阅书。”
皓儿诧异地看我片刻才乖乖地走开,拿了一卷竹简,坐在床榻上阅览。
“姑娘,公子请您到前院一趟,公孙大人想见见您。”成管家站在门外通传。
“我这就来。”看着成管家离去,我吩咐皓儿,“皓儿,你在此阅书,不要到前院去,知道吗?”
“是,母亲。”皓儿撅嘴应道。
我弄好左脸上的伤疤,戴好丝帛,来到前院,远远地望见赵慕和公孙玄正站在院中笑谈,秋光微澜,奇花明艳,白衣胜雪,翩翩神采耀人眼目。公子如玉,无论何时何地,那种独有的丰神俊姿总会逼退周遭的光芒,总会散发出一种无形胜似有形的锋芒。
此种锋芒,潜藏于无形,却又让人觉得它无处不在。
赵慕,沙场历练十余年,纵横朝堂多年,自然能够收放自如,收敛太过逼人的锋芒与锐气,以温润的玉光示人,或者说,迷惑人。
而他身旁的青袍男子,公孙玄,身骨瘦削,目隐锋锐,自然比不得赵慕的风华,却也独有风骨,令人不可忽略。
不知他们在聊什么,面上含笑,气氛融洽得有如自家兄弟。
公孙玄目光一瞥,看见我走近,便道:“公子,扶疏姑娘来了。”
赵慕转身,眉宇间的笑意清浅如水。
“扶疏见过公子、见过公孙大人。”我淡淡行礼。
“不敢不敢。”公孙玄箭步上前,双手扶起我,“怎能让扶疏姑娘行礼?”
“扶疏一介草民,向公子和大人行礼是应当的。”我笑道,对于他的言行心知肚明——我给他行礼,他配吗?他有胆量、有资格受礼吗?
赵慕笑问:“公孙大人,不知你有何疑问要问扶疏?”
公孙玄退开一步,状若随意道:“公子,那日在金殿上匆匆一瞥,未及看清扶疏姑娘,是以今日特来公子府仔细瞧瞧扶疏姑娘,公子不会介意吧。”
赵慕道:“不介意,大人尽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