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儿,赢蛟和赢战出宫也是派人打听,并非亲自去寻。”无情谆谆教导,“成大事者,善识人、用人,明是非,更需果决善断,而非事必躬亲。”
皓儿道:“师父,我明白了,然而,我若不出宫,父王必定不信是我亲自寻到天剑。”
无情道:“皓儿,你不要忘了,赢蛟知道你跟随赵慕一起寻剑,他也许认为你知道天剑的下落,因此他必定派人盯着你,你稍有动静,他就会亦步亦趋地跟着你。”
皓儿恍然大悟,“我待在宫里,他们就毫无所得,是不是?”
无情道:“正是如此,期限将至,你再出宫寻剑,那时便万无一失。此时我暗中派人查探天剑的下落,你安心在宫中练剑。”
皓儿终于答应待在宫内,不作他想。
我竟然没发现,无情游说的本事这么好。
此后两月,皓儿继续听公孙玄授课,练剑之余陪他的父王批阅奏疏,或是下棋、谈论古今等等,父子亲情日益增进。而与师父无情也日渐亲厚,偶尔一起练剑,只是未免旁人瞧出皓儿的剑术来源于无情,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练剑。
年关新旧交替,王宫喜庆数日,又被皑皑白雪覆盖。
雪压咸阳,天寒地冻,我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温暖。
一日,夜色被雪色染得发白,殿外寒风呜咽,雪幕一帘又一帘,迤逦至天际。
我正要就寝,千夙冒着风雪赶来,我以为是皓儿出了什么事,内心揪成一团。
皓儿没事,她来日照殿,是要告诉我,赵慕后位虚悬,却有多名姬妾伺候。
登位为王大半年,赵王催婚,群臣奏请册立王后,赵慕找了各种借口搪塞,却无法一直搪塞下去,于是临幸数名年轻女子,以此堵上父王与群臣的嘴。
虚悬的后位,是为了我么?临幸其他女子,也是逼不得已的吧。
然而,为什么我宁愿他册立王后,宁愿他多多宠幸姬妾?
他如此待我,如此情意,事到如今,我已承受不起。
思及此,那种久违的心痛在再次袭来,翻天覆地。
缠绵时分离,绝望时锐痛,割裂之痛遍布全身,我闭了眼,泪水在眼中打转。
“王上仍然心系夫人,并无临幸其他女子。”千夙定眸看着我,目光幽幽。
“你既在此处,又如何晓得?”我淡然问道。
“千夙自然晓得。”
“为什么与我说这些?”
“是王上教千夙告知夫人的。”千夙对答如流,“夫人,请恕千夙斗胆问一句,夫人的心还在王上身上吗?”
我悠然反问:“你觉得呢?”
她直直瞅着我,“夫人聪慧过人,千夙眼力欠佳,无法得知。”
我起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告诉他,我是秦王的鸣凤夫人,前缘已逝,曾经付出的真心,也已收回,我与他之间的缘,此生再无可能。”
声音虽轻,却极为坚定。
“如此甚好,夫人果决,对王上来说,并非坏事。”千夙寒声道。
“我也不希望他浸淫于儿女私情,家国军政才是他应当致力之处。”
私下见面,千夙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夫人一心一意,固然好极,只不过日后再见王上之时,是否也会如此时这般坚定?不会三心两意?”
这倒是质问的口气了,我心下微奇,莫非她心仪赵慕已久?
我莞尔一笑,逼问道:“你喜欢赵慕?”
千夙略有错愕,失笑道:“夫人说笑了,千夙只是供人使唤的下人,从不关心儿女私情。”
我笑望着她,定定的,柔和的目光却逼得她浑身不自在。
片刻后,她的紧张情绪稍缓,再问:“既然夫人的心已不在王上身上,若有一日,秦国亡赵,夫人会心软吗?会通风报信吗?”
我叹气,“军政之事,我不想过问,不过现下我自己也不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