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只是六尚局宫婢,人微言轻,娘娘若要博得皇上另眼相看,不如忠心于皇贵妃娘娘,只要皇贵妃娘娘觉得娘娘是自己人,就会为娘娘着想的。”
“没错,皇贵妃娘娘信任本宫,待本宫是自家妹妹,不过,在这深宫内苑,自然是要八面玲珑。”冷香对她推心置腹,“先前你有求于本宫,本宫二话不说帮你调制磷光粉和香粉,卖你一个人情。身为后宫女子,圣眷恩宠并不能长久,本宫可以依仗的,唯有自己。若要在后宫站稳脚跟,母凭子贵是一条捷径,如今本宫想一举得男,自然要多亲近皇上,是不是?”
她所说的人情,是早前萧初鸾为了让真凶现形,问她有没有比磷光粉更好的法子。
冷香说磷光粉足可让真凶现形,不过为了事无万一,可在磷光粉中混入一种经久不散的特殊香粉。于是,便有了邀月公主寿宴上的那出戏,此后才能抓到真凶。
萧初鸾婉言拒绝,“奴婢侍奉内宫,御前侍奉是公公的份内事,奴婢以为,娘娘可向大内总管吴公公打探消息,相信吴公公的话比奴婢更有用。”
冷香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这么说,文尚宫是过河拆桥咯?”
“是过河拆桥,还是借刀杀人,娘娘心中清楚。”萧初鸾冷冷眨眸。
“你想说什么?”冷香缓缓道,秀美的眉目陡然转冷。
“只要德嫔娘娘一死,咸福宫的嫔妃便以娘娘的位分最高,统领一宫,娘娘当之无愧,也是顺理成章。”
“天意难测,本宫怎知皇上会如何安排?”
“那日,有宫人来报,娘娘与德嫔娘娘因小事起了争执,想必此事只是子虚乌有。奴婢赶到时,恰巧听到有两个宫女在背地里说德嫔娘娘的是非。”萧初鸾微微一笑,“奴婢思前想后,终于想通了,很有可能是有人事先洞悉德嫔的丑事,就收买宫女做一场戏,卖一个人情给奴婢,接着借奴婢的手铲除眼中钉。”
冷香拊掌,“想不到文尚宫编的故事如此精彩。”
萧初鸾以宫婢的恭顺姿态说道:“娘娘大可放心,奴婢直言,并不是想威胁娘娘什么,只是让娘娘明白,奴婢身为宫婢,人微言轻,有些事有心无力,有些事无能为力,有些事不屑为之,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奴婢安分守己,只想做好份内事,无意争什么。”
冷香浅笑,“以你的才智,又岂会一生默默无闻?以你的野心,又岂会甘心屈之人下?”
萧初鸾莞尔道:“奴婢在想什么,娘娘一清二楚吗?娘娘若要当得人上人,不如在皇贵妃娘娘身上多下功夫,求得庇护。”
话落,她告退离去。
刚走到殿门处,她听见冷香道:“文尚宫,后宫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派系相争波澜暗涌,你既不靠拢皇后,又不亲近皇贵妃,你想洁身自好也好,想置身事外也罢,本宫奉劝你一句,深宫凤阙风烟不断,你想求得一方安宁、克尽本份、无欲无求,有人对你不屑,却也有人非逼你抉择,到那时,你未必能够明哲保身。而明哲保身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听完,萧初鸾径自离去。
她明白,冷香想拉拢她。
后宫连续发生命案,冤魂索命的鬼神之说方兴未艾,真凶落网后,东西十二宫连续失窃,不过都是一些丝帕、珠钗一类的女眷用物。一年多前,有一阵子也时常发生失窃,多次追查,却查不到什么。
自发生命案开始,宫中人心惶惶,谈之色变。为了安定人心,还后宫清平,皇后决定在钦安殿开坛做法,请定一上人驱除邪灵妖孽,并且每日在钦安殿诵经两个时辰,连续诵经一月,还让每个嫔妃每日抄经,以表诚心。
如此,那些鬼神之说慢慢淡下去,谈的人也少了。
这日黄昏,凌立来找萧初鸾,对她说,他升官了,现在是景仁宫侍卫队长。
他们来到千波碧湖畔一处树木繁深的地方,绿荫如盖,暑热稍稍缓解。
微凉的湖风吹来,她的衣袂轻轻飘拂,他的袍摆微微拂动。
他说,上任侍卫队长升迁,就提拔他当队长。
“凌大哥步步高升,可喜可贺。”萧初鸾笑道。
“总有一日,我会在御前当差。”
他凝视着她,目光比夕阳余晖灼热,烫得她心尖一跳。
她惊讶地问:“你想升至御前侍卫?”
他坚定道:“御前侍卫统领,是我的目标。”
她不知道该说他志向远大,还是该说他好高骛远,她觉得他变了,尤其是他的眼神,比以往坚决,给人一种狠厉的感觉。
他这样的变化,是源于她么?
她不愿自作多情,可是,她想不到别的原因。
“凌大哥,我们都变了。”萧初鸾伤感道。
“心地善良、软弱无能的人,留在皇宫,被人欺负至死是唯一的下场。”凌立的声音很冷。
她不语,因为她明白这个道理,也赞同他的话。
他的双掌轻握她的双肩,“文尚宫,皇宫里的人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但你与我之间,只有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我凌立对天发誓,永远保护你,永远对你不离不弃。”
萧初鸾心魂一震,“凌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