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眸蕴着不可思议的旋风,一不小心就会被其吞没。
他敛了笑,再行斟酒,一饮而尽。
此次邀我赏月有何目的,我无从猜测,但也不想谈及自身。心念一动,我开口问道:“公子是否想起心上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赵慕苦涩一笑,又一杯薄酒落腹。当他手撑石案,眉心微锁,目光似凝如乱,忧伤落寞的神色令人动容。
“公子曾说过,你不知如何开口。公子身份贵雅、仪容不凡、雄才伟略,何须顾虑太多?与其自伤自愁,不如放胆一搏,向心上人表明心意,说不定赢得佳人芳心呢。”我柔声道,实在看不得堂堂七尺男儿在庭苑月下自怨自艾。
“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他释然道,目露感激之色,“谢谢你。”
我笑一笑,转眸望向别处。
夜风扑面,鬓发吹乱,拂在脸颊,丝丝的痒。垂眸间,我瞥见他静静地凝视着我,目光凝定不动,我心惊,亦觉得诧异,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不敢转过脸,以僵硬之势保持良久。终于,他收了目光,继续饮酒,我才松了一口气,脸颊上的火热渐渐消散。
当真诡异。
“公子婚事在即,外人不便叨扰,明日一早,我和皓儿便告辞。”
“你要走了?”
惊讶之色匆匆闪过他的脸孔,很快的,他恢复了如常的面色,“你和皓儿回秦吗?”
我颔首,“公子大恩,寐兮此生不忘,若有良机,定当涌泉相报。”
赵慕不言,略略垂首,似是沉思,面色清寒。
半晌后,他抬眸盯着我,目光复杂,“静女与我的婚事,已作罢,父王并没有强迫我。”
我若然浅笑,“饶是如此,我和皓儿也不便打扰,毕竟……身份特殊。”
他点点头,望着庭中的奇花异草,目光凝聚一处,又似乎散乱无所归依,长而翘的黑睫卷着浓浓的伤,仿似受伤的蝶翅,再也飞不起来。
他如此神色,着实奇怪,我和皓儿离开,难道他舍不得吗?他与我相识不过数日,相交也不深,何来不舍呢?
“我也要出门办事,明日送你们一程。”沉默良久,他终于下了决心似的,神色淡定。
“公子无需担心,我和皓儿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无妨,反正我闲来无事,而且寻剑一事颇费周折,不在乎短短数日。”赵慕说得轻巧随意。
寻剑?寻什么剑?他所说的和最近的传言是一回事吗?我心潮起伏,很想立即问个究竟,但又担心他瞧出什么……
他研判着我已变的面色,目光如锥,“你也知道天剑?”
果然是天剑!
我索性颔首,面上装作清淡,“前些日子听无情提起过,秦赵楚三国都想得到天剑,诸方人士、剑客、宵小之辈也想得到天剑。”
只因,天剑是天朝王剑,号令百万雄军,得天剑者便可号令天下,实为天朝的威霸所在与天朝霸业的继承信物。得到天剑者,便是当之无愧的霸主,统一大业指日可待。两百多年前,天朝覆灭,天剑也随之消失,各诸侯国追查数十年也毫无下落。时隔两百年,天剑传言竟然重现人间,而且其踪迹似乎已有眉目。秦赵楚三国必定追逐、争夺天剑,借此号令天下、统一九州;而那些剑客、宵小之辈,无非觊觎天剑所蕴藏的非凡能量罢了。
天剑的踪迹乃绝迹人间的机密,怎么可能传得天下皆知?究竟是谁故意散播机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赵慕的眸色瞬间转暗,充盈着满满的自信,“据探子回报,约有十多路人马追逐天剑的下落,我自然不甘人后。”
“公子已有头绪吗?”我谨慎地问道,不遗漏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没有头绪,怎么得到天剑?”他的语气相当地豪迈,好像他一定可以得到天剑。
“寐兮对天剑心向往之,公子若不嫌寐兮碍事,可以带我们一起上路吗?”我扬眉淡笑。
赵慕略略惊奇,“你也向往天剑?”他有些为难,垂首沉思,再望向我时微笑徐徐,“也无不可,只是你不是要回秦吗?”
我抿唇望天,缓缓道:“秦王只当我和皓儿已死,我晚些时候回去也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