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人命,连鸡兔这样的小动物阿宓也没伤害过。她虽然不通礼法,也曾见识过公子毫不留情处置家仆的模样,可依然明白随便叫一条生命消逝并不是件好事。
她思绪乱了会儿,忽然觉得脖间一紧,她被强制抬起下颌,男子的手掌如铁钳住了她,腰身亦被制住,力气大到阿宓瞬间吃痛,干咳了几声,没发出声音。
沈慎俯视着她,视线冷得像抓捕猎物的鹰隼,泛着凶光。
阿宓呼吸急促起来,腰间痛感让她渗出冷汗。沈慎俯身靠近,捏在她下颌的手狎昵地摩挲,动作引人遐思,最终在一寸之隔时停住,他道“你的刀呢”
明明之前在被他扯下衣袖时还懂得逃跑,此刻却呆若木鸡,沈慎微眯了眼,一时竟不清这是阿宓的伪装还是真实反应。
刀在手上,阿宓想了想终于意识到他是要教自己反抗和逃脱,努力在沈慎臂上比道大人是恩人。
是恩人,所以不会举刀相向沈慎注意她神色许久,没有任何不自然。若为敌手,他已经亲手把刀送到她手边,且又是这样不可再得的时机,如果是别有心思的人绝不会放弃。
沈慎仇敌太多,想要他命的人不计其数,他甚至碰到过不过十来岁大的刺客,伪装成普通孩童的模样毫无破绽,那也是他最为惊险的一次被刺,从此他再不会小任何人。
阿宓眼里泛起泪光,却不敢挣开,有时她有着幼兽一般的直觉,知道这时候绝不能有多余的举动。
好在沈慎了她片刻就松开,恢复寻常模样,把刀鞘丢给了阿宓。
秦进门望见阿宓端详匕首时一愣,转而道“大人竟把这匕首给了你。”
阿宓写道很珍贵吗
“倒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物件。”秦摇头,“不过大人常年带在身边防身,这次给了洛姑娘约莫是想让你有自保之力。”
他笑了笑,“女儿家体弱,这匕首拿出吓吓人也就罢了,切不可因此与人硬拼,像这次这样寻着机会逃了就可以。”
阿宓点点头,小心把匕首插回了鞘中,又听秦夸自己,“洛姑娘这次可是帮了我们的忙,想来大人也是因此赠与你的。”
秦心忖,有了这么一遭,洛姑娘地位总会不同,到时再劝都督莫把她献给留侯应该就要容易许多。
他们不介意自己使坏主意把人推进水的事已经让她很意外了,阿宓不好意思地微抿了唇,落笔道没有给大人添麻烦就好。
“当然不会。”秦拍了拍她脑袋,“洛姑娘先待在屋里吧,今日就暂且不要出去了,想要什么吩咐婢子就好。”
正巧洛城作为御前钦定榜眼,却因醉酒圣前失仪,被打入天牢性命堪忧。
乔母着人去商议,洛城若娶了她女儿就能保平安。虽然不能再想功名利禄,但乔府会附上丰厚嫁妆,让他们去别地安家,靠这些做点生意,倒是不愁富贵。
洛城心知这天上落的馅饼肯定有异,可他没有第二条路,只能应下。
成婚后,他才知道原是被扣了顶带颜色的帽子。
乔氏对这个败坏家族门风的二姑娘没好感,甩包袱般把人弄走了就全当族里没有过这个人,也唯有乔父乔母还会时常惦记。
山高路远,乔颜跟着洛城到了最南处定居,乔母鞭长莫及,几月都不见得能派一次人来她。
洛城心中耻辱,认定乔颜是个不知检点的浪荡女子,刚巧乔颜也不搭理他,他便也未曾给乔颜好脸色。除了不敢休妻和明目张胆地欺辱她,暗地磋磨的事没少做。
阿宓出生的时候,人人恭贺洛城喜得千金,哪知道他心中呕血。
乔颜坠水身亡的时候,他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给京城乔府报了个消息后,就没怎么管过阿宓这个附带的女儿。
唯有在到阿宓的脸时,才想到她仅剩的那点用处。
乔府当然想得到乔颜之死有异,可他们哪会管,哪能去管,就连这个外孙女,也只能在每年年节时遣仆从送个礼。那仆人被洛城买通,来后连人都不会见,好吃好喝一番后就回京城,道表姑娘过得挺好,不必牵挂。
贵人把这事当玩笑话说给阿宓听,她垂眸黯然后又小意安慰,道洛家不过是个小商户,若她不高兴,他着人去毁了就是。
只绝口不提要让阿宓去寻外祖的事。
阿宓想起了那些话儿,她不知道自己亲父是何人,但外祖家在哪儿是很明白的。
她没有旁的倚靠,洛府不能待,只能去投奔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