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万一从屯布儿手下逃得性命,自己就是这些满蒙八旗兵的大恩人,哪怕不当这个劳什子的甲喇章京,下半辈子也不愁没有着落。
屯布儿却顾不上理他,转过身亲自对其他的炮兵军官下令,大声叫嚷,声色俱厉,在他的督促下,几门大将军炮相继开火,炮弹一颗接一颗呼啸而出,射向楚军营墙的缺口。
缺口附近,清军士兵正挤得密密麻麻,每一颗炮弹飞来,都会在人群中犁开一道血肉胡同。神威大将军炮使用九斤重的炮弹,高速飞行携带巨大的动能,在地面上连续弹跳,毫无征兆的突然转向,血肉之躯只要沾上点边,立刻就是断手断脚,残肢横飞,八旗兵被打得鬼哭狼嚎,场面犹如修罗地狱般惨烈。
“砰!砰!砰!”
几颗炮弹打中了正在燃烧的大车,车身立刻炸开,无数的碎片向四周射出,碎木车轴也变成杀人利器,很多八旗兵临死的时候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会遭到自己人的炮击。
屯布儿的心在滴血,气恨难当,脸色铁青,手脚一阵阵冰冷麻木。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大车组成的火墙已经被炸开,现在冲进去,就能把楚军都杀光,为冤死的八旗儿郎报仇雪恨!
“杀!”
他纵马直冲而出,上千名八旗兵紧跟而上,像一股势不可挡的狂潮,要踏平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杀!”
屯布儿转眼间已经冲到营寨前一箭之地,前面有路障壕沟挡路,还有很多躺在地上的八旗伤兵,侥幸没有受伤的也被打晕了,跑来跑去或者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
手起刀落,砍翻了两个挡路的八旗兵,屯布儿猛然一勒缰绳,跨下战马抬起两只前蹄,手中的虎牙刀高举过顶,威风凛凛,仿佛战神下凡。
“杀!”
八旗兵纷纷跳下战马,徒步冲锋,拦路的火墙已经破了,再没什么能挡住他们的脚步。
“杀!”
岳州营的营寨里,突然传出一声大喝,突然响起急促的战鼓,鼓声充满节奏感,听起来是那么不详,就像超级boss即将出场的前奏。屯布儿一惊,凝神看去,只见硝烟后模模糊糊,似乎有什么在晃动。
仿佛就在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长时间,他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点闪烁的寒光,紧接着,一点又一点寒光从硝烟里冒了出来,眼看着连成线,连成排,一个整齐的长枪阵渐渐显出了轮廓。
屯布儿的两眼骤然瞪大,楚军来堵缺口,说明冲进去的八旗兵已经被消灭了!
怎么可能!
那可是几百名八旗披甲,个个都是精锐战兵,其中还有不少身经百战的老兵,只稍稍耽搁了这么一会,他们就全死光了?
突然之间,屯布儿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岳州营就像那只踩不死的蟑螂,无论你使出多大力气,他们都能顶住,然后发起反击,眼前这座残破的营寨,就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几千个八旗兵填进去了,却始终不能把他们打垮。
“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屯布儿一愣神的功夫,跟上来的八旗兵从他身边冲了过去,如炮弹一样和长枪阵狠狠撞在一起,刀枪挥舞,明清两军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像镰刀下的庄稼不断收割着生命。
长枪阵后面,谭啸不停地大声下令,指挥已经到了极限的岳州营拼死抵抗。
“快!快把刀车推上去!”
“所有能动弹的,都给我起来,和鞑子拼了!”
“老子今天就撂在这了,死也要朝前死!”
伤员、斯养、马夫、文书师爷……,所有的人都拿起刀枪,做好了战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