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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帝颁布罪己诏的当天,桂林城里像是遭到一场暴风雨的袭击,文武百官和王公勋贵惶惶不安,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应对这场突然的变故。
南党的反应最快,何吾驺第一时间命令郭维经,重新调整桂林城内外的驻军部署,把忠于隆武帝的勇锋营和御林军放在要害位置,守卫行宫周围,严查各个城门,南党的骨干还一起上奏章,对隆武帝的罪己诏大唱赞歌。
南党这段时间一直保持观望,和东林党若即若离,现在形势突然发生变化,他们就非常主动,隆武帝发布罪己诏后,在这场未遂政变中已经稳操胜券,他身边正急需一大批支持者,现在站队还来得及。
当朝首辅的一举一动,都被文官们盯得很紧,看到何吾驺已经明确作出选择,东林党巨头陈子壮和杨廷麟也相继“叛变”,那些仍在观望的中立派官员知道胜负已分,毫不犹豫地投向胜利者的阵营,纷纷对隆武帝表示支持,性子急一些的,甚至开始上奏章弹劾吕大器,准备痛打落水狗了。
与此同时,内庭太监和锦衣卫突然变得高调。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坤,秉笔太监庞天寿,两位内庭大佬携手打破常规,直接接管了奏章“票拟”的权力,内阁也因此陷于瘫痪,不过何吾驺和傅冠等人对此都没有任何异议。
锦衣卫也突然出手,奉旨整肃御林军,一天之内缇骑不断出动,把参将严云等十几个将领投入诏狱,打破了吕大器等人的最后一丝侥幸。没有严云的配合,陈邦傅的兵马就无法进城,想要拼死一搏也没了机会。
唐王朱聿擙的反应最慢,傍晚时分才请旨进宫,向隆武帝请罪,两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唐王离开的时候两眼通红,明显哭了一场。
当天夜里,陈邦傅也得到了消息,他的部队立刻停止向桂林前进,掉头转向西北,奔着贵州方向去了。天亮之后,陈邦傅的使者感到桂林向郭维经报告,他准备率部北上与清军作战,请代奏皇上,并给与批准。
到了这个时候,吕大器已经一败涂地,干脆躲在家里装病,连初六的早朝都没有上。
早朝上,颇有一批文官斗志昂扬,准备狠狠踩上吕大器几脚,但是他们刚刚开了个头,就被隆武帝阻止了。
“先自先生一向忠勉,朕最为器重,他今日因病未能参与朝会,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隆武帝非常清楚,现在稳定压倒一切,还不到秋后算账的时候,于是岔开话题说道:“新政废除之后,百废待兴,该如何收拾残局,诸位爱卿不妨说说看。”
文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大家都是人精,都知道隆武帝下的罪己诏未必出于本意,这个时候当出头鸟,恐怕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除了唐王之外,其他的王公勋贵并不是这场未遂政变的直接参与者,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吕大器有这么大的野心,见到隆武帝颁布罪己诏还非常高兴,以为他终于低头服软,关于隆武新政的较量已经结束,现在就是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
以辽王为首的王公勋贵站了出来,在肯定隆武帝迷途知返的同时,再次把隆武新政狠狠批驳了一番,并且掰开揉碎的进行分析,针对减租减息,清查吏治,整顿盐政等等都提出明确的反对意见,要求隆武帝立刻下达具体的法令,把隆武新政搞乱的一切都恢复原状。
有王公贵族带头,很多文官也不再担心,纷纷发言表示支持,这次和皇帝斗的不可开交,争的不就是士绅地主的利益吗?隆武帝既然已经服软,当然要把纠正新政的举措落到实处。
哪怕像何吾驺这样心里有鬼的,也没有缩在后面,敲钉转脚一条条和隆武帝进行商议,虽然这次政变已经流产了,但更不能太过软弱,否则等到隆武帝和楚勋集团反击过来,大家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楚勋集团的官员们却非常低调,傅冠等人几乎一言不发,在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他们就是斗败的公鸡,灰溜溜的躲在角落里,正在担心自己的下场。
皇帝宝座上,隆武帝的脸上一直挂着谦和的微笑,暗中却一阵阵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