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饶城墙内部是坚硬的熟土,外面是青石和方砖,虽然连续几天遭到炮击,这道城墙的主体结构仍然完好无损,只在外表有一些破损。
如此高大坚固的城墙,似乎是坚不可摧的,仿佛从天地诞生的时候就冷冷横在那里的一头上古怪兽,用蔑视的目光看着平江营的士兵一个个倒在它的面前。
“轰……”
异样的爆炸声突然从地底传来,仿佛夏日午后突然炸响的沉闷雷声,平江营的普通士兵事先并没有得到通知,突然听到雷声从脚下传来,都茫然不知所措的向四周看着。
就在一瞬间,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一阵猛烈摇晃,几个猝不及防的士兵摔倒在地,却仍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上绕城的城墙。
那道城墙,那道仿佛坚不可摧的城墙,正在以更加激烈的频率剧烈抖动,城墙上的碎石杂物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地掉了下来,随着嘎吱吱令人牙酸的巨大声响,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出现在城墙上,向上向外开裂,十多丈的一段城墙正在渐渐隆起,仿佛地底下要钻出来什么怪兽!
“砰!”
巨大的烟尘骤然腾起,烟尘中的一段城墙倒了下来,变成了一堆土石瓦砾。虽然烟尘弥漫,但仍然能够看得清楚,大约五丈多长的一段城墙已经化为残垣断壁,中间有一个两丈多长的缺口,旁边的两段城墙和主体已经裂开,布满裂痕和孔洞的墙体歪歪斜斜扭成奇怪的角度,匪夷所思的是,这两段城墙的女墙竟然还没有损坏,几个清军士兵手脚摊开趴在上面,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
“擂鼓!攻城!”
王进才大声下令,一只手攥成拳头,一只手紧紧按着腰间佩刀的刀柄,因为用力过大,指节已经变成青白色……他的心情非常紧张,爆炸的结果不理想,两丈多长的缺口太小了,比原定目标少了一半,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杀!”
雷公把佩刀举过头顶,一声大喝。
“杀!”
五百名敢死队员朝着烟尘和缺口冲了过去。
他们要在第一时间抢下缺口,打退清军的反扑,让跟在后面的第二梯队向城内继续发起进攻,不断扩大突破口,直至清军防线崩溃。这是拼时间抢速度的比赛,他们只穿着一层护身轻甲,手里拿着短兵器,尽可能提高冲锋的速度。
在他们身后,第二梯队的一千名披甲战兵在小跑前进,他们本来都是大顺军的老兵,又经过半年多的严格训练,虽然在奔跑中也能保持队形完整,也就保持着战斗力,如果迎面碰上清军,他们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十二门六磅炮集中火力,向着缺口两边的城墙打出一次齐射,压制城头敌人的反抗,两队火铳兵和弓箭手从侧面迂回跑上去,准备提供近程的火力支援,其他的攻城部队也同时发起进攻,推着一架架云梯向城墙下逼近。
“破城!”
“破城!”
当敢死队员蜂拥冲进缺口,明军阵中爆发一阵响彻天地的欢呼。
王进才轻轻抽了抽鼻子,仿佛闻到一股不对头的味道。
太顺利了!
五百名敢死队员已经冲进去一半,前面还没有厮杀声传来,难道说张存仁这个九边名将只是浪得虚名,被一颗“大炮仗”就炸晕了头,竟然没有组织清军进行反击。
城墙缺口前,雷公也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对,他突然伸出手臂,拦住了后面的二百多个敢死队员,又向缺口里看了看,然后挑出五十个人,向两旁的断墙上爬去。
“跟我来!”
看到那五十个人抢占了左右的制高点,雷公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迈步踏上瓦砾堆,向缺口里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烟尘中突然闪出几道不祥的火光,雷公的眼睛瞬间瞪大,向着前面的敢死队员发出一声嘶声力竭的大喊。
“虎蹲炮!快趴下!快……”
他的喊声刚刚响起,就被吞没在迎面扑来的隆隆炮声中,正对缺口的街垒后面,五门虎蹲炮一字排开,同时射出了数以千计的散弹,像雨点般劈头盖脸打向冲进缺口的敢死队员!
狭窄的缺口,排成密集队形的敢死队员,冷冰冰的虎蹲炮,躲无可躲的散弹,缺口里立刻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死亡胡同,冲在前面的敢死队员像冰雹下的庄稼,齐刷刷地倒下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