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讥讽地笑,目光鄙夷,“你错了,不是禁足,而是打入冷宫。”
她右臂轻挥,便有两名侍人进殿,凶悍地架住我,只等蒙王后一声令下。
眸光森冷,蒙王后下令道:“带她到荣华殿好好歇着,没有吾的命令,她不得出殿半步。”
我任凭两名男侍带我离开日照殿,任凭蒙王后嚣张,没有喊叫与挣扎,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喊得人尽皆知也无济于事。蒙王后在宫中的威望与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而我只是无根的飘萍,只有秦王可以依靠,倘若秦王遗弃我,我便只能任人践踏,生死由命。
蒙王后胆敢将我禁足别殿,只怕是秦王默许的,我叫得再大声,也只是浪费气力。
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荣华殿位于王宫北部,颓败破旧,三五殿堂,满目灰尘,应该是犯了事或被打入冷宫的夫人、姬妾的安身之所。
到了这里,还能是荣华吗?一身的荣宠朝夕消逝,望着那高高的“荣华殿”三个大字,实在是绝妙的讽刺。
仅仅三日,我便由风光无限的鸣凤夫人沦落至冷宫弃妇,真真可笑。
系于一国之君的荣辱富贵,脆弱至极。
夜里无眠,我一直在想,蒙王后耍了什么诡计令秦王不再踏足日照殿,甚至弃我如敝履?
忽然想起皓儿,蒙王后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吗?我不知,不敢再深想下去……
皓儿,你要乖乖的,好好的。
第二日,我终于知道,皓儿没有逃过蒙王后的毒手。
午间,侍人送来剩饭剩菜,我没有胃口,但又思及不能饿死在这里,便勉强地咽下去。就在此时,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抬眸看去,一抹身影从殿门飞奔过来,扑入我的怀里。
“母亲……母亲……”皓儿悲伤地叫着,紧紧地抱着我。
我亦紧抱着他,高悬的心终于回落。
皓儿俊俏的双眸泛着泪光,“父王不要母亲了吗?”
我摇头,“不是的,父王忙于国政,过些日子就来接母亲。”
皓儿愤愤道:“才不是,宫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母亲是艳姬,淫荡无耻,在吴国被人肆意玩弄……”他越说越愤怒,胸脯起伏得厉害,“我去找父王辩解,父王本已相信我所说的,可是蒙王后说我是母亲的孩子,自然为母亲说好话,还说我年幼,根本不懂男女之事。我苦苦地哀求父王放了母亲,父王不但不放,还听从蒙王后之意,让我来陪伴母亲。”
我听明白了,果真是蒙王后的手段,果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打压得毫无反击之力。
我抚着皓儿的脸,安慰道:“皓儿,只要你没事,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皓儿埋脸在我的颈窝,“父王待母亲一点都不好,还是赵叔叔好,还有师父,如果师父在就好了,师父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我苦笑,心中剧痛。
这是我的选择,不怨旁人。
我封为鸣凤夫人之事,不知赵慕是否听闻?以他遍布天下的密探,应该知晓了吧。而无情呢?自从去年在长平城外告别之后,便再没见过他,这大半年来,他应该早已独自远去吧。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赵慕或无情看见我落魄的样子。
荣华殿极为偏僻,无人经过这里,更无人会来到这里,就连飞鸟与蝴蝶也不想飞到此处。清静地过了五六日,日光渐盛,午间郁热,一丝风儿也无。北侧的廊道上,林木掩映,浓荫遍地,颇为清凉,我在地上铺了一张草席,席地而坐。皓儿困乏,昏昏地睡着了。
朦胧间,我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猛然惊醒。
站在我面前的是,两位宫人两位侍臣,中间者是露初夫人。
亮眸红唇,容光美艳,身段窈窕,笑意隐隐。
我警觉地拍醒皓儿,拉着他站起身,暗自揣测着她此行的目的。
露初夫人最得宠,且长宠十余年,诞有绿透公主,多年来与蒙王后明争暗斗、分庭抗礼,无奈肚子不争气,想再生一位公子,却多年未得。再者,蒙王后有父族蒙氏武将与兵力撑腰,她才不敢动蒙王后一根汗毛。否则,以露初夫人的心机与野心,不会屈居“夫人”之位这么多年。
“哟,初夏燥热,这荣华殿却这般清冷。”露初夫人阴阳怪气道,声腔缓而娇,“妹妹,你躲在这儿凉快,可真悠闲。”
“姐姐来此,有事吩咐吗?”我低声道。
“妹妹也是夫人,我怎敢吩咐你?”她艳丽的容光恍若日光逼人,“只不过闲得慌,就来转转。”
我心中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此不是炫耀自己便是羞辱我。
露初夫人拂袖,广袖幽幽一荡,“妹妹可知,为何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