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冉冉,转眼一天过去了,花都仍然还是毫无头绪,原本的那一点思路也在去见赵可薇之后烟消云散了,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难道真的要当着全杭州城人的面向赵可薇道歉么?想到此,花都不禁后悔当日的冲动,对赵可薇又生起一丝怒气和一丝莫名的情绪,即便我寻查不出盗贼,也不能这般吧……
又是一天,前天的约定的日期已经临近了。
正月十五,元宵花灯。虽是傍晚,街上却已是灯火通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杭州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花都心中郁闷,走出门去,玉佩案还未结,这花灯会看起来也不如往年好看热闹。
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却是沉重。绚烂的灯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杭州民众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花都看着这些,心情也渐渐好转,晚风凉爽,送来阵阵欢喜之意,玉佩案的郁闷也散开了许多。
忽然,花都心中一颤,在这风中他嗅到了一丝香味,那是赵老爷衣服上的异香。花都心中大喜,若是能寻到这香气的主人,这案子便有眉目了。花都连忙循着这香味寻去。
在人群熙攘之中,他猛地抬首望去,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戴着面具,朝他望了一眼,便笑着跑开了。
花都低声自语道:“果然是你!”有怒气,也有得意。便追了上去。
女子怎能够男子跑呢,何况花都还是习武之人,转眼花都便追上了女子,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臂。异香飘荡,小手柔若无骨,花都心中一荡。
白衣女子回头,摘下面具,哈哈笑道:“花公子倒是跑得挺快的嘛。”
花都认出是赵可薇的侍女,连忙松开了手,微怒道:“你家小姐到底是何意?”
侍女又是一笑,凑近花都,一拍花都肩膀,说道:“你看你这人,我这不打算和你说嘛,我家小姐说了,若是你想知道答案,那便追上她亲自问明白,喏,你看,小姐就在那边,她现在回家,若是你能在她赶回家之前拦住她,她就告诉你,要不等下她回到府上更衣洗澡,把身上的香味洗去,换了胭脂,如同那天一般,你便再也没机会啦。”
花都看向侍女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正欲离开。不等侍女话说完,花都便往赵可薇的方向赶去,人群拥挤,使得花都速度慢了许多。
侍女掩口一笑,朝着花都的背影大声喊道:“忘了告诉你,我家小姐的轻功可是很好的!”
花都盯着前面的赵可薇,全力追去,心中隐隐有些气愤,他花都居然被一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许是花都性格温和,此刻也是生气了。
要是了解花都的人此刻看到花都,必定会大为惊讶,平时崩泰山于前而不乱的花都,何时有这般怒气,而这怒气中,似乎还藏的一起……期待。
花都展开轻功,越上屋顶,抄着近路追去,快如疾风,长发伴着青衫,被夜风吹起,潇洒如仙。赵可薇回头一望,也是越上墙头,极力拉开距离。
晚风习习,吹得在上下跳跃的两人的衣裳猎猎作响,脚下的屋瓦倒退,月色迷人,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
眼看两人距离渐渐缩短,赵可薇心知迟早要被追上,索性不跑了,站在楼顶之上,气得直跺脚。晚风把她的白衣吹得飘摇,月色温婉,她虽戴着面具,却仍如皎月般迷人。
花都见赵可薇停了下来,也随之停了下来。两人相距不过两米,在月光的笼罩下,宛若牛郎织女。
花都问道:“赵小姐此般做法何意,还请给花都一个解释。”
赵可薇掩口轻笑,叉开话题,说道:“花公子当日说,世人皆以面具识人,谁人又知对方面具之下是如何,花公子可想知道可薇这面具之下的面目?”
花都一愣,心中那份隐隐的期待越来越强烈。然而终究理性占了上风,冷哼一声,说道:“赵小姐不要叉开话题。”
赵可薇侧头嗤嗤地笑着又说道:“我想花公子一定很想知道可薇面容吧,那可薇便满足花公子心中所想吧。”说完,便把手放在面具之上,缓缓摘下。
花都心一紧,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摘到一半,手突然停了下来,花都心中奇怪,可依旧还是冷冷地看着。赵可薇走上前,把嘴靠在花都耳根旁,轻轻说道:“你是除我爹和李伯伯外第一个看到我面容的男子,你……可要对我负责。”声音娇媚,呵气如兰,花都满脸通红,耳根如烧。
赵可薇牵起花都的手,隔着面具,放在脸庞上,把面具拿掉。
面具摘下,眼前之景却是令花都大吃一惊。一道大疤横贯了整个脸庞,脸上红肿无比,麻疹满布。花都一看,吓得手一抖,缩了回来。那面具“哐哐”地掉下了楼顶。
花都连忙抱拳低头道歉,颤声道:“赵小姐,请恕花都无礼之举,花都实是不知小姐这般……这般……”
赵可薇悲怒交加,别过脸去,说道:“可薇自知外貌可怖,故一直以面具示人。本以为花公子不如同世俗之人这般,爱美恶丑,而如今……”微微欠身,“可薇失礼了。”音色悲欲滴水,“这案子,也算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赵可薇正欲离开,花都却拉过她,正声道:“赵小姐既然如此高赞花都,花都也不能让赵小姐失望。今晚之事,花都定会给赵小姐一个说法。”
赵可薇闻言,立刻展颜欢笑,只是这般丑恶,却是不忍直视。
赵可薇又靠近花都,低着头,如小鸟依人般,别过头说道:“花公子要如何负责呢,可薇从小便立誓说,谁人不嫌我貌丑,我便非他不嫁……”
花都闻言,惊得后退两步,双脚变软,忽的两眼一黑,竟然昏了过去。赵可薇连忙扶着,顺势跳下楼顶。
赵可薇把花都放在地上,细细端详这花都片刻,站起身子,把脸上那张人皮面具轻轻撕了下来。
赵可薇衣袖猎猎,迎风站定,三千过腰青丝飘扬飞舞。月华如水,照在她脸上,焕发着淡淡的洁白圣光。原来人世间还有一种这样清纯而不带一丝瑕疵的绝色,让万籁失声,风月失色;还有这样一种圣洁而夺目的美,让人不敢直视,自惭形秽。
赵可薇又蹲下身,捏了下花都高挺的鼻子,笑道:“当真是个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