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才知,呼风唤雨的文焕公主,乳名原来叫沁筎,此次私自溜出皇宫,不过为解心中之谜,竟在跌下山崖落入河中冲至长林后,阴差阳错蒙人相救。
哥哥后来又说了什么,方芸萝一句也没记住,听完方兮盛说的最后一段,她嚎啕大哭,“父亲突发恶疾,盍然长逝,我不放心他人前来,亲自接你回京,此后方家唯剩你我相依为命。”
爱女心切的父亲,为了私心胆敢抗旨不遵的父亲,毫无征兆地撒手人寰,方芸萝悲从中来晕了过去,再醒来,只见韩仪殊面色憔悴地坐在床头,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地狱般的折磨。
后事急需料理,守孝亦要多日,兄长如父,哥哥从此一人撑起全家重担,又怎能由着性子留他孤单在京无亲无伴,方芸萝知这一回去,再来长林甚难,想见韩仪殊更是不易,未出声泪先打湿多层衣衫。
马车前,韩仪殊执她之手,许下诺言,“达理知书的女子,唯有珍馐美食足以与之相配,若肯信我,三年为限,他日我赠你锦绣良缘,你送我荷包针线,星作证,花为媒。要是三年后,我不曾出现,你就彻底忘了这段孽缘。”
纤纤玉掌多了一朵纸折的海棠,方芸萝红着眼睛倾颌轻言,“你常说做官不如做百姓自在,如今肯放手一试,必定忍痛有所牺牲,我岂会怨你不问世事,何况此举全然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只管安心埋头苦读,我不扰你便是。”
若非受人影响,厌官的他怎会突然决定入仕,文章写得再好,没有凭仗是难有出头之日的,他对公主的依赖信任,远超他人之上,马车里,方芸萝泪眼婆娑,为韩仪殊的厚此薄彼难过不已。
停丧期间,皇帝出人意料地移驾前来,神情悲恸,惋惜一国良将与世长辞,方府上下受宠若惊,方芸萝虽不懂国之大事,却也清楚君臣之礼,历朝国家栋梁陨逝,皆由宫中太监代君探视,王能不忌丧晦亲临现场,对方家重视可见一斑。
明黄身影走后,方兮盛扶起恸哭不已的方芸萝,冷面寒声,“爹爹突然暴毙家中,绝非偶然。我请江湖医仙验过尸身,发现他的体内有‘兰舌秋’的成分,这种由外族进贡皇帝专享的茶,心律不齐者喝下会加速灭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方家到底还是遭到了君上的猜忌,被怀疑和常来府上的三皇子扶清串通一气,若非老爷子以死明志保得全族,多疑的皇帝岂会仅仅只收回方家掌控的兵权,而没有抄了整座府邺。
方家得以延续,我兄妹二人尚可存活,皆是父亲用命所换。方芸萝那时猛然想通父亲在见过韩仪殊后,为何会唉声又叹气,“平民自有平民福,他要真一心一意待你,你大可不必在乎身份等级,与他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俗纷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哥哥要成家娶妻,除了韩仪殊,方芸萝再无可依之人,后来的她总会想起长林,想起那场不期而遇,想起为求父亲点头雨天不避的韩仪殊,想起海棠树下与他的相偎和相依,靠着丰满的回忆度日。
那时的她,常为韩仪殊能功德圆满而祈祷,却不知即便韩仪殊不主动提出淌官场这浑水,迟早也会入京进宫,文焕公主何等威严,一声令下传人侍奉谁敢不从,韩仪殊清秀俊逸,自是难逃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