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住在不周山神殿东北角的绿苑。此处地如其名,是名副其实的“绿”,院墙四周乔木环绕,园中青草莽莽,过于茂密,看不到别致的花朵。
凌阳一袭红衣,手持镰刀去割那片半人高的野草,然而,还不等她割开一块立足之地,疯长的野草又长成半人高,于是没完没了。这绿苑中野草永远也割不完。
自从母亲死后,凌阳就被幽禁在这个院子里。那时,颛顼还给她分配了抄写经传的任务,大概是想着,此女既不可杀害又不可虐待,不如使其留在屋里,终日以抄书为务,倒也是禁足的好法子。入住后,她曾为了完成抄写任务通宵达旦却轻描淡写地对唯一的女婢辛夷说,“挺好的,以后无聊的时候便有割不完的草和写不完的书了,天帝想得也是周到。”
尽管有“不尽的野草”和“写不完的典籍”作为娱乐,凌阳的生活依然是单调、乏味的。好在颛顼并没有完全幽禁她,宫里有重要庆典,她便要作为嘉宾出席,以示天帝仁慈友爱,善待前朝公主。在平日里,趁着看门的卫兵换班或者打盹儿,她也可以偷偷溜出去,不过回来若被发现,院外就会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层屏障,而抄写的经传也会多了几倍。
凌阳割草割累了,便压在半人高的野草丛中睡下。茂密的草织成一张绿色的床,生生把她撑在半空中。
“殿下,”房里传来辛夷的声音,“青鸟又带东西来了。”
凌阳侧了下身子,并没有起床的意思,说:“像往常一样烧掉就好,不需要向我禀报了。”
“这次,是一封信……”辛夷走到凌阳跟前蹲下,把信递给她。
凌阳瞟了瞟辛夷手上那暗黄色的信封,伸手拿过信封,取出淡黄色的信纸,上面清丽隽秀的行书写着,“本月十五日子时,不周山底,不见不散。”落款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名字,“杜衡”。
“现在是几日几时了?”凌阳问道。
“回殿下,十四日亥时了。”
“哦!这太阳太久没落山了,我都忘记时间了。”凌阳起身,拍拍尘土,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殿下,您这是……要赴约?”
“是啊。”凌阳笑了笑,“不能老拖着,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