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东宁别院几里路,有一片小树林,当年曾被大火烧过,现在却是一片郁郁苍苍,根本看不出被烧过的痕迹;小树林边,是一片平地,能隐约看出当年那座小茅屋的地基。
唐逍曾在这座小茅屋里住了两年多,直到那天晚上。
他突然“咦”了一声,紧走两步,来到了一个小土包面前。
这小土包就垒在当年他睡的那张床的位置,只有两尺来高,平平无奇,土包上生着几株野草,土包前有一个小坑,也被野草掩盖,里面却有两个新鲜的苹果、一小杯酒。
那酒不是盛在酒杯里的,而是装在一个小小的石洼里。
司马莺皱起了眉头:“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人来,怎么会有座坟呢?”
既然有供品,这就不是简单的小土堆,而是一座坟了。
唐逍蹲下身子,轻抚着坟头上的小草,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抬起头,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穿一身粗布衣裳,掮着一把锄头,挎着个篮子,正从树林边的小道旁转过来,灰朴朴的脸上,一双晶亮的眸子警惕地望着他们。
他问道:“你又是谁?是来照顾这座坟茔的吗?”
女子立即警觉起来,放下篮子,两手紧握着锄头:“怎么,你们终于还是现了吗?”
这女子不过大武师而已,此时手握锄头,却如紧绷的猎豹一般,无比决绝!
司马莺忍不住笑道:“大姐,你还是把锄头放下来吧,没有用的!”
那女子更是愤怒,大声道:“你们不但不让活人活,连死人都不放过,我,我……”
唐逍止住司马莺,轻声道:“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火鸾峰的人。而且,你也莫要恶人先告状,你把死人埋到我的地基里,还不让我说了吗?”
“你的地基?”
唐逍笑道:“是啊,这就是当年我起造房屋的地方,怎么不是我的地基?”
那女子放下锄头,走上前来,瞪圆双眼细细打量着唐逍,突然一把抓住他双手:“你,你是唐逍?你回来了?”
唐逍皱皱眉头:“你认得我?”
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是唐逍……你是没良心的唐逍……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啊?二小姐呢,她回来没有?快叫她出来,让我挖你们两锄头……”
唐逍呆住了,站在不远处为他们放哨的司马莺也呆住了。
“你到底是谁?”唐逍问道,“你先别忙着哭,先告诉我们缘由好吗?”
那女子几个深呼吸,擦了擦泪珠,就在坟茔前坐下来:“这里面,是夏琪师姐!”
夏琪!
唐逍有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呆住了。
有多少年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难道他真的把她忘记了吗?
当年,她奋不顾身扑向孔非良,她可曾想过,她救下的人,有朝一日会忘了她?
当年,为了追杀他和方柔,死了那么多人,夏琪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那些人,现在还被人记得的名字,有几个?他们有没有想过遗忘?
如果自己最终还是找不回方柔,会不会有朝一日,把她也忘记了?
唐逍只觉得双腿软,一下子坐在坟头上,两手紧揪着一丛野草,泪如雨下!
那女子站在一旁,边流泪边道:“想起来了吧?还算是你有良心,没有真的忘了她!”
良心?
唐逍苦笑,拍了拍坟头的土,站了起来:“是你把她安葬在这儿的吗?”
那女子刚要说话,却听有人阴阳怪气地笑道:“是啊,不然,怎么能引得你来呢?”
树林里,猛然又跳出几个黑衣大汉,胸口都有一个独特的标志。当年唐逍见识太少,不知道这就是“鱼刺”的标志,现在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群家伙,六七年过去了,居然还没有放弃吗?
那女子脸色大变,抄起锄头就挡在唐逍身前:“小哥儿,你快走……你相信我,不是我把你引来的,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你快走,我挡住他们……”
唐逍看看司马莺,后者摇摇头,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