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往泸溪县去了么?”陈友龙跟着那两名斥候,到四下路口仔细查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耽搁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等到张参将等人带着步兵赶了上来,才严肃地宣布道:“我已经看过了,往泸溪县的道路上车马痕迹很多,但往辰溪县的路上也有两道新的马蹄印,这肯定是堵胤锡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应当朝辰溪县追下去!”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张参将被雷得不轻,要不是陈友龙的官阶比他高,而且五阎王的凶名在外,当时就要骂人了。
他把不满强自压了压,好言说道:“辰溪县比泸溪县远了一多半,堵胤锡没道理舍近求远,应该还是逃往泸溪县去了。”
“嗯?”陈友龙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猛然一瞪眼,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敌意。
“哦,陈将军说的定然是没错的,但咱们兵马众多,不如分头去追。”另一名军将打圆场。
“可以,你们去泸溪县,我去辰溪县好了。”陈友龙撂下一句话,催马就带着二百骑兵朝南边的岔路追了下去。
张参将等人面面相觑,二百骑兵都被带走了,除了几名斥候外没有战马,只凭短腿的步兵怎么追赶堵胤锡的马车?
陈友龙带着两百骑兵一路追赶,不出意料的毫无所获,回到沅陵城后,张参将等人已经在刘承胤面前告了他一状。
“为什么放走堵胤锡?”刘承胤现在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愤怒,虽然强忍着,但爆发之前的平静更令人心悸。
陈友龙淡淡说道:“咱们和堵军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算迫不得已降了鞑子,又何必非得置他于死地。”
刘承胤的神色变了变,突然露出笑容,抚着光溜溜的前额说道:“怎么?你终于想通了,愿意和我一起归顺恭顺王?”
镇筸兵是湘西最精锐的部队,只听陈友龙的命令,刘承胤也指挥不动,但提起投降满清,陈友龙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既然他话里透出愿意投降的意思,哪还顾得上追究放走堵胤锡的责任。
“末将愚钝,唯有追随大帅,马首是瞻!”
陈友龙的回答铿锵有力,惹得刘承胤哈哈大笑……
实力最强的镇筸兵也剃头了,其他的将领再没人反对,刘承胤终于顺利完成了投降的计划,三天之后,孔有德进入沅陵城,赏了他一个辰州总兵的头衔,然后派陈友龙出兵湘西永顺宣慰司,保护清廷使者,去招降那里的土司彭泓澍。
永顺彭家是湘西的土司之王,自五代十国时期在当地建立统治,传承至今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无论中原朝代如何更迭,彭家在湘西的统治一直牢不可破,满清对其也采取怀柔政策,孔有德在出京前就准备好了旨意,封其为正一品的太保,继续镇守湘西。
“本王听说,前些日子堵胤锡去了一趟湘西,不知道给彭泓澍许下了什么,这些土人不服教化,脑子蠢笨,万一受了蛊惑抵抗天兵,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只好请陈将军辛苦一趟,震慑彭家……”孔有德说话的态度非常和蔼,镇筸兵在湘西凶名赫赫,苗人提起五阎王陈友龙,小孩子不敢半夜啼哭,这么有用的恶犬当然要加以笼络。
“谨遵王爷号令!”陈友龙的身材短小精悍,伏在地上叩头,看起来就像一个没长成的孩子,孔有德却知道他力大无穷,武艺精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待永顺的事情了过,陈将军不妨再去一趟贵州,把何腾蛟的家人请到长沙……”孔有德微笑着,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高手下棋,走一步看三步,清军占领辰州府和宝庆府后,忠贞营和楚军肯定会被赶到湘西南的山区,由于地形复杂,派兵进剿未必能够取胜,不如守住湖南产粮地区,把忠贞营和楚军困死。要完成这个计划,还得切断湘南和湘西的联系,以免汪克凡从湘南和广西得到补给,攻战衡州府和永州府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衡州府和永州府都在何腾蛟的控制下,听说他是个有名的孝子,把他一家老小都抓来,看他投降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