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豪。
拥有一张平凡的面孔,平凡到没有什么特色,无法给一个同龄女孩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属于那种扔进大街中自带隐身属性的面相。
只有眼睛特别有神,如果你仔细盯着看,会现那里流露出远于他年龄的深邃目光。
他的身高其实已经过一米八,四肢修长但健硕,能有肌肉的地方都浮现出了结实又立体的轮廓。
如果在遭受这场劫难之前,他站在一个人面前,肯定会被认为是一个阳光大男孩,一个在健身房中挥汗如雨的少年,或者某某高校的种子体育生。
但现在,却彻底改变了。
没人知道从地狱走一遭回来后,会对他的精神产生什么影响,也不知道脑部修复术会对他的记忆造成何种干扰和损害。
仅仅肉眼可察的改变已让人吃惊。
几近一个半月未能进食,依靠输液和各种仪器维持身体机能,让张豪的身体大幅消瘦:
深陷的眼窝,突出的额头和颧骨,塌陷的胸膛,可见轮廓的根根肋骨,消瘦的大腿,如树枝般的跟腱。
大大小小的重症监视仪已被撤走了大半,张豪也从重症监护室被搬到了普通病房。
他脸颊上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不再是之前曾在死亡线上挣扎时的样子了。
他还活着。
有人曾消极的妄言过,说只有生过的奇迹才能称得上奇迹。
如今,他们或多或少证实了这句话。
当这一切刚开始时,没人敢武断的给出结论;而当这一切结束时,他们可以说:
这是奇迹,是人类用自己双手创造出的奇迹。
但真相呢?
一位野医,一队专家,众多高精尖的设备就足以创造奇迹了吗?
那世界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不治之症,还有那么多人坐拥千万财富,结果还是只能在病床上悲凄又不甘的闭上眼睛呢?
也许,只能无奈的暗示,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巧合。
但如果要安慰一下那些在手术台上夜以继日的医生,那些拽着心口担惊受怕的亲人和那些虽无关,但仍善心祈祷的旁人。
现在,就称它是奇迹吧!
所以,当时针与分针重合,当一股徐风缓缓掀动窗帘,当纯净的阳光穿透一切尘埃和阻隔洒在那张脸上时,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起初是一片模糊,印在视网膜上的图像混乱又晃动。
接着,世界渐变着越来越清晰,眼睛和头脑一同勾勒出视线内物体的轮廓。
洁白的天花板,一块一块像拼图一样拼成了某种图案和花纹;右边缓缓落下的窗帘,就像一只的手。
还有窗户,阳光,支着吊瓶的架子,床头储物箱的一角。
从花瓶中伸出的一朵鲜花,嵌着淡蓝色装饰板的墙壁,挂在墙壁上的数字电视,一排置物架,门口的转角,纯白的床单,还有……
枯瘦的手。
张豪只敢移动眼球,所以看不到更多的东西了。
但这就够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正躺在一间病房的病床上。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