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宝感觉没有那么烫了,拿起来,准备把土豆儿皮扒掉,却被一丈红一把抢了过去。
连上面的灰都没有吹掉,就一把塞进嘴里。
活着眼泪,一点点咽下去。
薛大宝看呆了!
“你知道吗?我从八岁的时候,就送给人做童养媳,我的小女婿还在襁褓中!”
夜色中,薛大宝依然能看见一丈红眼里的泪珠。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过泪水,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以前的事。
绺子里的人都知道,一丈红是已死的大当家从花台子赎出来的,至于她的身世来历就没有人知道了。
此时的一丈红不是那个跨马拎枪,追风赶尘的土匪大当家,就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那时候,我经常挨打受饿,被关在冰冷黑暗的柴房里。一直到我十四岁!”
一丈红含泪的眼神望向夜空,仿佛隔着岁月的长河又回到那些悲苦的时光。
“直到有一天,附近龙家大院的五少爷和伙伴捉迷藏,跳进了院子,一脚踹开柴房的门。”
薛大宝不敢打扰一丈红,只是把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那时候,我已经饿了两天一夜了,龙五少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带着余温的烧土豆儿,我才感觉我又活了过来。”
“从那以后,每次我被关在柴房里,都会盼着他来,盼着他的烧土豆儿!”
“而每次,龙五少爷都会来,每次都会带着热乎乎的烧土豆儿!”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天天盼望着能把我关进柴房,那样的话,我就有热乎乎的烧土豆儿吃了!”
“龙家大院离我很近,龙五少爷说,只要他爬上炮楼,就能看见我趴在柴房小窗户上瘦弱的身影。”
“这件事情持续了四年,一直到我十八岁,被卖到了花台子,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也再没吃过一次烧土豆!”
“上一次我有意放走那个丫头,就是因为那丫头的手里有龙五少爷编的蚂蚱!”
“我之所以不去见他,是因为我没脸,我已经不是那个他认识的红姐了!”
一丈红垂下头,任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我太脏了,我怕他嫌弃我!”
“这一次,是你把他带到我面前的,他那么骄傲,却甘愿当土匪,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难处!”
一丈红抬起头,注视着薛大宝:“大宝,没有他,我活不到今天,在我的心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弟弟,我和他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薛大宝抓起一丈红的手,不停的抽打在自己脸上:“小红,我混蛋,我不该那样想你,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把他当自己的亲兄弟,我今天犯浑了,明儿一早上,我就给他赔不是!”
薛大宝终于明白,一丈红对龙五的感情,是无人可替代的。
同时,他也为自己感到庆幸,一丈红能敞开心扉,把过去的点滴都说给他听。
是实实在在把自己当成了她的靠山。也许还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
薛大宝美滋滋的扶起一丈红:“回吧,更深夜凉,咱在回去好好睡一觉!”
天亮的时候,薛大宝才大摇大摆的从一丈红的房间走了出来。
不但如此,一丈红还破天荒倚门目送他。
其实,昨天晚上,于祥躲在窗外偷窥,一丈红已经觉察了,她就是让于祥知道,她和薛大宝是水乳交融,没有二心的。
虽然,一丈红是个女人,但在风月场混了那么多年,又在土匪窝里浸淫了这么长时间。
就于祥等着坐山观虎斗的小心思,又怎么能瞒的过她。
龙五帮了她几年,现在该换她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