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沉静的睡脸,苍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不舍地看了一会儿,又替他掖好了被角,方才起身离开了别院。
庆元十六年九月初二,无故缺席多日的翊王又再次站在了朝堂之上。
而这几日弹劾翊王目无君上,恃宠而骄的折子如石沉大海一般,皇上根本提都未提,故此,皇上对翊王的宠爱在各大臣心中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既然皇上都不在意,也就没人敢充当愣头青刻意提起此事,若是处理不当,一个挑拨皇上与亲王关系的罪名扣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站在苍翊身后的三皇子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在他看来,皇上对苍翊缺席朝堂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怕是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或者是皇上让他去做了什么。
一个人的思想若是有了初始,就会沿着自己认为对的那条线一直走下去,而苍离的想法丝毫影响不到朝堂上,回神时庆元帝身旁的大太监正用他那公鸭一般的嗓音说着无事退朝的话,瞬时整个大殿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庆元帝离开后,文武百官也陆续从大殿里退了出去,心事重重的三皇子苍离站在殿内看着殿门的方向迟迟没有挪步,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后背刺骨的寒冷,他条件反射地回头,却只看见苍翊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就如往常一样。仿佛刚刚那道冰冷的视线只是他的错觉。
苍翊此时的思绪有些紊乱,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当场就活剐了苍离,而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纵使心中如何波涛汹涌,面上也必须一分不显。
苍离为了坐上皇位细心经营了多年,想要掰倒他,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可是一想到瑾竹上辈子一生苦痛,以及至今还极度虚弱的身体,双手就止不住的紧紧攥起。
在他思绪辗转之间,有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剑眉蹙起,有些不耐地道:“何事?”
“多日不见王爷,太后甚是思念,请王爷移步栖鸾殿一叙。”似是没有听到苍翊语气中的寒意,来人虽然低着头,说话却是不卑不亢,声音听得有些熟悉。
苍翊这才看清,来人是自小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墨言姑姑,语气不由得缓了缓:“本王方才有些走神,失礼之处还望姑姑莫怪。”
“奴婢不敢,王爷这边请。”
往宫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苍翊才跟在墨言身后往太后宫里走去。
他自小跟在太后身边长大,墨言就如同他的奶娘一般,从小对他细心照顾,让他很是尊敬。
近来太后总想着给他娶妃的事,他便一直躲着太后也不曾去请安。今日太后派了墨言姑姑在金銮殿外堵他,想来是料定他不好意思拒绝了。苦笑一声,认命般地踏进了栖鸾殿的殿门。
栖鸾殿内富丽奢华,一排排假山嶙峋,中间留出一条鹅卵石小道,穿过假山有一个凉亭,周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不过时至九月仍还在开的花已经不多了。
越过凉亭又走了许久才到了太后歇息的寝殿,墨言也不理会苍翊一脸为难的表情径自迈进了寝殿的门,苍翊无奈,顿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进去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寝殿内没有太过华丽的装饰,只简简单单地布置了一些日常起居必要的东西。
整个寝殿内显得有些空旷,却也让人觉得安宁。太后正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年过五十的脸上显得有些苍老,长发只简单的用一枝屡空金凤步摇挽起一个发髻。一旁有宫女轻轻地替她揉捏着四肢。
听到苍翊的声音响起才睁开眼睛,也不起身:“平身吧。也没有什么外人,就别拘着了。”
“是。”苍翊站起,在离着太后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早有宫女沏好了茶端了上来搁置在桌上,自别院赶到宫里,在大殿上站了一上午又走了好些路才到了栖鸾殿,滴水未进,他也着实渴了,直接拿起杯盏喝了干净。
一杯茶下肚,干渴的喉咙舒服了些才发现殿内太过安静了些,不由得有些尴尬:“母后近来可好?”
“不曾想你还记得哀家可好?”太后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苍翊一眼:“今日若不是让墨言去请你,你可曾记得要来给哀家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