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仪静坐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人天伦之乐,淡然地微笑。过了许久,萧怀瑾反应过来白婉仪在这里,倒是不自在了,轻咳一声,转而问她:“婉娘……诶?”
他抽了抽鼻子:“沁人心脾,这是什么香气?”
这香气清淡,却十分好闻。其实别人未必能闻得出,只不过萧怀瑾太了解白婉仪,她用了什么胭脂,衣服熏过什么香,他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白婉仪看着他,没有起身相应,依然坐着,轻轻一笑:“陛下,这是德妃娘娘为臣妾做的口脂,臣妾十分喜欢,便用上了。”
并且,谢令鸢送了她口脂,不知为什么,居然还跟她讨要礼物。她心中正揣测这是否是德妃有什么算计时,德妃居然就把她宫里的案几扛走了……扛走了……
“且这口脂,让臣妾想起小时候所用,生了不少怀念。”
“……”萧怀瑾一怔,竟无语凝噎。
德妃还给他的爱妃做口脂啊……他都没给白婉仪做口脂呢。
德妃还打算干什么啊?
。
曹皇后见皇帝似乎有些失落,便笑着打岔:“说起这口脂,臣妾也想到小时候特别喜欢的花呢。入宫以后,便在坤仪殿外种了些。”她的手顺着指出窗外,萧怀瑾跟着看出去,是大簇大簇的春葵花,在风中舞出氤氲的红云。
那颜色当真明艳,想到即将出世的孩子,萧怀瑾又忍不住微笑道:“朕小时候是没有你们这些乐子的。”他想了想,有点遗憾又憧憬的,以后他想抱着白婉仪为他生的孩子,看着孩子长大就好了。
见萧怀瑾不知想什么,想得颇为入神,眼波都温柔了,曹皇后的心田也随之开阔,这一刻恍惚真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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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长安已经进入了仲春。
北方逐渐褪去了薄寒后,直到五月,才迎来了温暖的时令。这时候,南方都已经是暮春了。
北地春雷阵阵,天空阴沉得仿佛滴出水来,蔓延至这片沉郁的土地上,风雨欲来。
一道春雷,惊动四方。
雨水弥漫,在天地间织出了一幕水帘。瓢泼大雨中,平城城门紧闭,不见行人。
平城监察卫的营所里,红色的血水流了出来,濯洗了这片土地。血水很快被冲淡,没入泥泞中。
一队轻骑兵正骑在马上,佩剑还染着红。他们的目光如冷鸷的鹰隼,看着死一样寂静的营所,那里仿佛已经成了人间的坟冢,没有丝毫声息。
“举事乃天意啊,晋过五世而亡!”
平城是毗邻北夏的北方城池,每年秋冬之时,便要备战,朝廷也不远千里供应辎重粮草。而今,陈留王已经等来了时机,一声令下,平城的军马,像一柄尖刀,向着中原心腹直插而来!
太-祖开国时,为了督察地方,除了刺史,还设置了监察卫,直属中央机构。不过近百年来,因朝廷党争不断,权力几度更迭,导致天子对监察卫逐渐失控,这个卫所也有点形同虚设。
不过总是不放心的。刺史已经被控制,至于监察卫,无论妥协与否,都留不得了。
——长安天高水远,这场叛乱,怕是要隔月才能传过去。隔月的功夫,已经可以取得不少胜算。
第七十五章
五月底的长安,已经是初夏的时令,宫中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曹皇后身孕七个月余,十分受不得热,就在坤仪殿摆了冰盆。白婉仪每日晨昏定省后,便留下来陪她叙话。
虽然身怀六甲,皇后每旬还是要听奉昌汇报六宫的状况,也算十分尽责。
果不其然,她怀孕之后,贵妃与德妃走得近,想必是在结盟;德妃也不安分,上至八夫人,下至九嫔婕妤,统统都在笼络——面对着德妃,钱昭仪摇摆不定,白昭容暧昧不明,武修仪是个异类,几个婕妤都对德妃颇为亲近。
听了奉昌的禀报,曹皇后一阵烦闷,她抬手猛然一拂,将案几上的杯盏扫落在地,碎瓷断片在阳光下破裂流离。
其实她这几日没感受到胎动,本就有些郁郁,她小腹隆起比寻常有孕的女子还要明显些,性子更是起伏不定,忽喜忽怒。此刻听了奉昌的信,更是心思郁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