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拟了拟,还将张六郎的几句残句补全成一首新词。
“天际暮烟冥,正百二河山。一时冠带,老却升平。英雄亦应无用,拟风尘、万里奋鹏程。”
“谁忆青春富贵?”
拟到最后,他这般自问了一句,之后,自己给了答案——
“谁忆青春富贵?为怜四海苍生。”
策马回到亳州城,张弘范已不再去想这些杂乱的私人情绪,将心思都放到公务上来。
他命张弘正暂驻亳州城,之后点齐亳州兵力、征集钱粮,准备两日后往开封城集结。
这次是要灭李瑕,且是举十万大军,以举国之势雷霆一击。
这两年李瑕确实是上蹿下跳,惊扰了张家原本的生活。
大姐儿、张五郎皆因李瑕而叛逃,已破坏了陛下对张家的信任,但灭掉他就好,一切都会恢复原本该有的模样。
张弘范连许多小事都想到了。
大姐儿与李瑕的孩子,他会留下来,向陛下恳请留孤儿寡母一命,之后他亲自抚养;五郎的家眷也将尽力保全。
一路上想着如何把家族事业拨乱反正,终于行军至开封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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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飘着雪花,地上满是泥泞。
诸路大军正在集结。
推着独轮车运输物资的民壮看起来很怕冷,单薄破旧的衣衫下身体微微颤抖,每前进一步,都把脚下的冰土踩得更烂。
好在有董文炳、许衡、徐世隆等能臣安排后勤,并未因这隆冬转运军资而出现死人的情形。
百姓民壮都感激不已,只觉中统建制之后日子比以往好了太多。
偶尔倒是听到士兵们的抱怨。
“鬼天气……”
冬日有冬日的不好,却也有好处,比如黄河水小,下游在冬日终于停止了泛滥。
大概就是在开封城郊这个位置,黄河再往下游的河道已经是一塌糊涂,宋、金、蒙三国在之前的战乱中都开掘过黄河,至今未曾治理,年年泛滥成灾。
以前是不管的,下游受灾的一带多属于李璮的地盘,或属于宋境,不治理也可以。
如今李璮之乱既平,又占据了琏、海二州,便有人不合时宜地提及了治理黄河一事……
“什么?”
张弘范才扎好营,听郭弘敬说了一句话,不由大为惊讶。
“请九郎一道上书,请陛下拨钱治理黄河如何?”郭弘敬又道,须臾补了一句,“哦,我知道,待灭了李瑕,战事既定,可放手治理河南。”
张弘范还是愣了愣,再次打量了郭弘敬一眼,暗忖选来选去,莫非是给二姐儿选了个书呆子?
以往打交道时没发现他是这般呆气。
“九郎?仲畴兄?”
张弘范回过神来,沉吟道:“只怕……不行。”
“是提此事的时机不对?”
“那倒不是,治理黄河,耗费太大了,敬臣莫再提了,可好?”
郭弘敬苦笑,道:“我知我说这些是给九郎添乱,然陛下既命我提举河南路河渠,在其位,谋其政,黄河不治,如何称水利?”
张弘范踱了两步,道:“在其位,谋其政……提举河南路河渠要做的是增加粮食,你须明白朝廷需要你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