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既已搅了进来,自会有心彻查清楚,不想半途而废。既然大人对我有意相护,就等案情切实查出眉目、真正无需我出力时,再来兑现承诺也不迟。”
徐显炀虽然很不理解,但被她这般凝望着,听着她如此平静的言辞,心头就平添一份安宁与鼓励。
事实确如她所言,擒了葛六也不定可以结案,留她在这里,就多留一分获取线索的希望。既然她都决意要彻查清楚,他还有何可顾虑呢?
徐显炀点头道:“好,有了今日之事,将来我也可公然运作来照应你了,必不会再让你遇险。只一件事你要记住,将来再觉察到有何危险,定要及时着人报我,切不可逞强冒险。”
后面这一句语气严厉,像极了家长训教孩子,更是透着满满的关切,杨蓁听得心头一甜,点头答应的同时绽出笑容,粉嫩嫩的小脸宛似初初绽放的蔷薇花。
徐显炀看得一怔:我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呢?
流芳苑整夜都开着门,都有人出入,徐显炀辞别杨蓁出门时已过了子时,他尽力少去惊动人,谢绝了准备提灯相送的丫鬟,静静离去。
一出门上了马,徐显炀就打马扬鞭飞奔北镇抚司衙门。
衙门里有值夜的校尉,徐显炀悄然自角门进入,唤来其中两个,让他们分别去将李祥与卓志欣唤来。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终于告别童男之身。”李祥来到时还睡眼惺忪,却不忘一见面就拱着手打趣徐显炀。
徐显炀只有一字可回应他:“滚!”
李祥还挠着后脑迷惑不解:“这又有何值得生气的?”
比他先到一步的卓志欣忍笑道:“你还看不出来?显见是他并未与人家成什么事。”
他们都尚且不知徐显炀弄错了人的事,徐显炀自然也不会有心讲述,他忍无可忍地吼将出来:“这还用你说!我是做什么去的?能趁机做那种事么?”
卓志欣缩头不语,李祥叹道:“可惜呀可惜,如此一来,岂不是叫人家姑娘白担了个侍候过你徐大人的虚名?”
徐显炀烦躁得几欲掀桌:“别人又不晓得她是谁,不过是以为我嫖了耿德昌的女儿罢了!”
他不但没沾过女色,平日连这方面的话都说不出一句,听见他竟然脱口说出“嫖”这样的字眼,李祥与卓志欣都是倍感新奇,忍不住齐齐发出一声哄笑。
徐显炀“啪”地一拍桌子:“你们还有完没完?快,随我去抓人!”
“抓人?”卓志欣与李祥顿时精神一振。
他们虽料着深夜被叫来必有大事,倒还真未想到,徐大人逛了一夜窑子,就寻到人可抓了,当真是收获不小。
葛六不住在教坊司内,而是在前门内耳朵胡同赁了一间小屋单独住着。杨蓁对其提防多日,早将这事打听了清楚,那时在房内也告诉了徐显炀。
徐显炀从流芳苑出来,一路都在防着向外人泄露消息,唤来两个手下相助,为的是遇到对方反抗逃跑方便包抄,不至于因为夜深昏暗而让对方走脱。
为防惊动外人,他们三人三骑自角门出去,抹黑步行一段才上了马,赶赴前门方向,等到近了又寻一处栓了马,徒步接近。
临近寅初,正是一夜当中最为黑暗的时辰。国朝素有宵禁之令,穿过内城之时少不得惊动几个巡夜步快,李祥腰牌一亮,便劳动步快搬开拦路鹿砦,顺利同行。
耳朵胡同这一带住的都是平民,好大一片地域都没半点灯光,今日又是初一,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的黯淡光芒勉强照亮。
好在葛六的家是在胡同口外,面朝街道,黑暗之中也不是十分难寻。
徐显炀一行三人如同三只鬼魅,身形轻快地穿过夜色赶到房门之外,没发出一丝声响。
徐显炀打着手势,三人分开观察了一番房屋结构,确认其是一间只在正面开了门窗的简单小屋,没有可供逃走的后门后窗,徐显炀指示李祥与卓志欣分守左右两侧,自己挨到了正门跟前,伸出手指轻推了一下。
门是自里面插好的。
李祥朝他比划了一下,询问他要不要自己代为破门。
徐显炀却摇了摇头,双眉紧紧蹙起,朝他俩招了一下手,轻声道:“你们来闻闻,可有什么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