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回到北镇抚司,徐显炀分配了轮班巡夜的人手,待余人散去,仅剩卓志欣与李祥两人在跟前,卓志欣便道:“不过是个巡夜,你又何须亲自出马?有我们带人去也足够了。”
未等徐显炀回答,李祥先道:“显炀要去也好,如今咱们的手下说不清哪个就不可靠,倘若到时再有帮倒忙的就更乱乎了。”
卓志欣不解:“巡夜怎可能还有人捣鬼?谁还敢穿着锦衣卫的衣裳就装神弄鬼?真要那样,倒是方便了咱们寻着内奸。”
徐显炀摆摆手:“不必说了,我先亲自巡上两夜再说。不为别的,叫外人听说有我亲自巡夜,多给他们一份震慑,凶嫌也便会收敛着些儿。”
李祥笑道:“就是说呢,有徐大人亲自巡夜,别说狐妖不敢冒头儿,连走夜道儿的人都要少多了。”
卓志欣侧过眼看看他,总觉得今天的李祥有点奇怪,撺掇徐显炀亲自巡夜还不算什么,就是他这人向来嘴碎,摊上巡夜这种苦差事少不得抱怨上几句,今天竟然一字没有,未免反常。
这货是转了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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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算算,杨蓁进了诚王府已有十好几天了,这些日子下来都平静无事,徐显炀也并不觉得自己少几天不去,她就一定会出事,况且里面还有王庚等人,可以随时与他互通消息呢。
对此,杨蓁也是类似的看法,水池之畔的一番交谈与诚王拉近了关系,她就更加不认为自己身在王府能有什么危险。
依着她想象,诚王那一句“日后再说”还不知要拖多久,却未想到,才过去一日,诚王便主动唤她过去了。
秋冬交替的时节,菊花早都开败了,花园子里面一片萧索。
诚王站在一条石子小径上等来杨蓁,周遭原本绿树茵茵的地方都仅剩下了光杆,显得敞敞亮亮,一望出去数十步内有没有人均可看得清楚,完全无需担忧隔墙有耳。
见诚王选在这地方说话,杨蓁就猜着他今日想说的会是些有分量的大事,心情便随之多了些亢奋。
诚王早已屏退了随从,等她来了便开门见山道:“我这一日来好好想过,你说得有理,一个人情愿为另一个人做事,确实不限于图谋获利或是迫于要挟。但是,也必定该有个能说得出的动机才是。不然你说说,你随意从市井拉来一个路人,纵然正巧碰上一个热心仁善的,便能确信他会尽心帮你做事么?”
杨蓁这一日也曾细想过,诚王本就是多疑的性子,怎可能指望他率先来开诚布公?别说对方是个生性多疑的皇亲贵胄,纵是对待个普通人,也没有指望自己诸多隐瞒、却要对方开诚布公的道理。
想要他放下防备,只能自己先奉上诚意。
临到此时,诚王究竟是个何样人她还拿不准,但她绝不相信等到他确信意欲杀害耿芝茵的人就是奸党,还会有与那些人合谋的心意。想要拉他转变立场,对其开诚布公就是关键一步。
杨蓁稍作权衡,便道:“王爷对我情愿留在王府的原因所在,想必早有猜测了吧?”
何止是“猜测”?那些教坊乐户都不是什么嘴严的人,通过这阵子潜出手下去打探,再联系自己已知的内情,诚王几乎已将她与徐显炀的目的摸了个透。
不过,话当然要等她先来说,才可以判断她诚意如何。
诚王淡淡望她道:“我又不是厂卫的人,所知者自然有限,还是听你自己来说说为好。”
杨蓁颔首:“七月时那夜被您留在教坊司后,我便亮出徐大人赠与我的信物,要那两名乐工师傅次日带我去北镇抚司……”
这段时日的一系列变故,她还是头一遭对人实言讲起。
诚王轻抱双臂,在她面前长身玉立,静静地垂眼听着,待听到徐显炀错以为流芳苑梳拢的是她那一段,他唇畔还露了些笑意出来。
杨蓁几乎毫不隐瞒,只在说到进入王府之后,没有提及徐显炀亲自来会她,更不可能说起他们秘密成亲之事,只说是徐显炀见她坚持要留下查案,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仅仅这一点隐瞒并没什么刻意痕迹,诚王所知的内情几乎桩桩件件都得到了印证。
他就像听了个畅快舒心的故事,脸上笑吟吟的,信手摘了一截侧柏枝叶在手中把玩着,说道:“那天流芳苑中的梳拢仪式,我也去了。”
杨蓁说那些话的重点当然在于耿芝茵,听他竟然一开口说的是这个,她十分意外。
正文50|急转直下
“王爷也去了?”杨蓁记起那天所见白衣贵公子的背影,原来,那真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