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三人连忙点头。他们虽然不太明白这些荒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势。那些疤痕斑驳的躯体,每一道伤疤都像是战斗的勋章,让他们对这些荒人心生敬畏。
等安排好村里人之后,陈清明又单独与魁梧男子以及几名荒人领在屋内商议了一番。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幕悄然降临。
屋内的气氛愈凝重,油灯的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跳动着,映出他们紧皱的眉头与深沉的思考神情。陈清明与几名来自北原的荒人领围坐在一张木质长桌前,桌上铺开了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那地图线条虽然简单,却精准地标出了关山隘的地形和各个城门的具体位置。
“此城东西皆连接山脉而建,只有南北两个城门,这北城门检查倒是宽松许多,但是南门却是另一番光景。”陈清明低声说道,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南门的位置,然后慢慢往南移,划出一条虚线,“南门外接孟国,检查则严苛无比。任何想要从南门出入的人,都得经过重重盘查。守门的军士个个都不是善茬。”
一名荒人领站在陈清明身旁,微微俯下身子,他的面孔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冷峻。此人名叫托木尔,是北原某支部落的族长,身材魁梧,手臂如岩石般坚硬。他盯着地图上南门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清明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托木尔低声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粗犷与沙哑,“但从南门入手,是不是风险太大了?就算我们人多势众,强攻也必然会伤亡惨重。”
“正是如此。”陈清明点点头,神情严肃,“南门的防线确实过于严密,白天一般只开三个时辰左右,尤其是在这些日子,孟国那边不安分,导致南门的守军人数也比平日多了许多。并且,出了南门并非就是孟国边境,还需再往南行约有数十里的缓冲地带才到真正的国境线。这些虽然看似有利,但对骑兵来说,数十里地不过片刻即至。所以,南门之战,我们必须三思而行。”
“那北门呢?虽说检查宽松,可一旦攻入,难保守军不会从南门迅调兵回援。”托木尔皱着眉头,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他伸手指了指地图北侧的入口,“而且北门若被关闭,我们的人就如瓮中之鳖,逃都逃不出去。”
陈清明笑了笑,目光如炬:“托木尔,我明白你的担忧。不过,这关山隘看似固若金汤,却也并非无懈可击。”
他说着,手指在地图上沿着关山隘的东西两侧划过,那是一片灰色的区域,标示着高山与峡谷的所在。“你们看,这青山隘东西两侧皆连接着高山,山体陡峭,山脊狭窄,容不得几人几马同时上去。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一条死路,但也正因为如此,守城军卒的防备心理会有所松懈。只要我们能够奇袭山脊,占据制高点,那么从山上往下牵制住他们,便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奇袭山脊?但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另一名荒人领皱起眉头,他名叫巴图鲁,擅长射术与攀岩,但也深知这些山体的危险,“山脊极其狭窄,地势险峻。即使有人能悄无声息地上去,但要从山上往下进攻也是个问题,估计不待下来,就已被守城弩射杀了。”
“确实危险,但你们忘了什么?”陈清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们不是要正面攻城,而是要打乱他们的防线,让他们自乱阵脚。”他指了指山脊上的某个位置,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山坳,标注着“鹰巢岭”三个字。“据我探查,这里是守军最薄弱的点。鹰巢岭平时驻守的士兵不到二十人,而且常年风沙肆虐,他们的弩车和器械大多锈蚀不堪。我们只需派出精锐小队,攀爬上山,从后方攻占这个点,然后利用鹰巢岭的制高点,架设弓弩,封锁住北门的通道。”
“只要鹰巢岭落入我们手中,守军就等于被我们掐住了咽喉。”托木尔眼前一亮,眼中隐隐透出几分兴奋与期待。他望着陈清明,压低了声音,“可你有把握吗?那可是几乎九死一生的任务。”
“荒人的勇气与力量,无人能敌。我相信你们能做到。”陈清明轻声说道,目光炯炯有神,“更何况,我会亲自带队。”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纷纷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荒人领们虽然平日里不畏惧任何挑战,但听到陈清明愿意亲自带队,他们的心中还是不由得多了几分信任与敬重。
“清明兄,你真要亲自去?”托木尔低声问道,神情中带着几分担忧与不可思议。
“事到如今,我不能再袖手旁观。”陈清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坚决与冷厉。他伸手按在地图上的南门位置,“一旦鹰巢岭被攻占,守军就会慌乱,我们便可趁机从南门突袭,逼迫他们两面受敌。”
“那接下来呢?占据关山隘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置?”一直沉默不语的巴图鲁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目光直视陈清明,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占据这座城镇固然不易,但要守住它更是难上加难。”
陈清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走到屋内那扇小窗前,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远处关山隘的城墙轮廓隐约可见,黑暗中那座高耸的城门如同沉睡的巨兽,透出无尽的威严与肃杀之气。
“这只是第一步。”他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深邃莫测的意味,“任村不可能永远隐藏在山林之中。关山隘将成为我们重新崛起的。”
荒人们纷纷沉默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男子,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知道陈清明绝非等闲之辈,而今天,他的话语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那好,就按你说的做。”托木尔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豪迈的笑意,“只要能攻下这座城隘,我北原荒人愿誓死效忠!”
陈清明微微一笑,目光灼灼:“那就让我们共同见证这个新时代的到来。”
晨光熹微,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城中的街巷却早已开始喧闹起来。陈清明带着任言、王六、张猛三人沿着城中主道闲逛。他们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一切对于这些初来乍到的村中青壮年们来说都充满了新奇与陌生。
“咱们居然能进得这关山隘,还真是……”王六咧开嘴,压低了声音说道,眼中满是惊叹。他扫视着四周热闹的商铺与络绎不绝的人群,不住地咽口水,似乎每一处景象都在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别太过张扬。”陈清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平稳。虽然是在街上行走,但他的目光却时刻警觉地环顾四周,将城内的布局与人员动向尽收眼底。
任言和张猛则显得安静得多,他们目不转睛地跟在陈清明身后,虽然偶尔也会被街边的小贩和摊贩吸引,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警觉。他们知道,今天陈清明带他们进城绝非单纯的游逛,而是为了了解这座城的内外情况。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来到了城北的城门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眼前的景象与之前狭窄的街巷截然不同。北城门高耸的轮廓遮天蔽日,仿佛一头巨兽横亘在面前。那厚重的铁质大门上布满了锈迹,巨大的铜钉深深嵌入门板,隐隐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与坚固。
“城门口守备如此森严,可不是咱们村的那些破栅栏能比的。”张猛忍不住低声感叹。他注意到,城门两侧站立着十几名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盔甲上镶嵌着闪亮的铁片,整齐划一地分列两侧。他们腰间佩戴着短刀,背后还斜插着长矛。每名士兵站得笔直,目光冷峻,仿佛随时准备扑向任何敢于靠近的陌生人。
就在这时,陈清明停下了脚步,目光微微一凝。前方的路中间,有一个与周围士兵显得格外不同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材适中,体型结实,但并不魁梧。他身挎腰刀,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盔甲,显得与其他士兵并无太大差异。只是在他的头盔顶端,多了一抹醒目的红樱,显得与周围士兵的黑色盔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抹红樱犹如战场上的烈火般耀眼,昭示着这名军士不同寻常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