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竑微微一笑,真德秀不寒而栗。
刑不上士大夫。皇帝这是要严刑峻法吗?
“真公,你不反对薛极和宣缯分担宰相和枢密使,朕这心里,可就安稳多了。”
赵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真公,你才四十有七,年富力强。宣缯和薛极都已年过花甲,不出几年,朕还是要指望你和魏侍郎胡梦昱他们。你明白朕的苦心吗?”
许诺也好,画饼也罢,反正在他心里,还不认为真德秀有宰执辅国的能力。如果真德秀能变的更加务实一些,他不介意让老师更进一步。
他可不想满朝士大夫人人崇尚理学,喜好清谈,虚待国事。
“陛下圣明,臣铭记在心!”
真德秀肃拜一礼,心头舒坦了许多。
也许几年以后,自己就可以宰执天下。看来,自己在皇帝心中,还是很有些份量。
“真公,除了金陵讲武堂和金陵大学堂,朕在江南东路试点推行新政,除了严惩贪腐、禁止斗鸟、斗蛐蛐、缠足这些事外,最重要的一项事宜就是清查与核实土地占有,以核实朝廷田赋。”
真德秀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开口。
赵竑猛然提出这么多要办的政事,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真公,你是户部尚书,又是参知政事,还是朕的老师。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赵竑看着真德秀,面色温和。
自己的这位老师,理学大师,会不会有什么解决大宋弊端的良策。
看到真德秀皱眉沉思,赵竑直接写了几个字,竖起了纸张,面朝真德秀。
他已经准备推行新政,可没有时间和大臣们捉迷藏。
之所以叫推行新政,而不叫变法,就是因为前人做过,不过功败垂成而已。
“经界法!”
纸张上的字,让真德秀吃了一惊,脱口而出。
陛下这是要在江南东路推行经界法了!
这怕是要引起惊天的波澜了。
“有田者未必有税,有税者未必有田,富者田连阡陌,贫无立锥之地,税籍不实,赋税不均,国家财富落入权要豪右的口袋,欺侮愚弱,恃其高赀,择利兼并。”
赵竑放下了纸张,面色沉重。
“匿税逃税,损公肥私,朝廷的威严何在?朝廷没有钱,拿什么练兵?拿什么购买铠甲兵器?又拿什么安民?”
大宋不限制土地兼并,各州府膏腴土地集中于贵势之家,农民田土日少却差役沉重,难以负担。同时,豪强官宦隐田匿税,朝廷和官府财税窘迫,入不敷出。
宋朝虽然工商业发达,商税远远大于农业税,但这并不是因为商税的贡献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苛捐杂税,以及农业税的逃税问题。
南宋各朝皇帝纷纷实行“经界法”,却因为豪强官宦的阻挠,官商勾结,一次次功败垂成,究其原因,还是背后巨大的利益作祟。
反腐亡党,亡的不过是士大夫一家独大的党。不反腐亡国,亡的却是大宋的国天下,受苦的是千千万万社会底层的大宋百姓。
亡国的悲剧,最好还是不要落在大宋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