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曲然,你在这里是等不到齐正清的人!你和你曹氏一门必死无疑!”
“你……”
曹曲然颤着手指向方铁之,满面惊恐。看着他大笑着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这方铁之真的是无帮无派的一介孤臣?若是如此,那自己所有的打算岂不统统白废?
他的确像方铁之所说的那样,算计着和齐正清做笔交易。王致的秘密他都知道,能让他吐出多少,就得看这当朝次辅齐正清能开出什么价码了。
曹曲然想活,他比任何人都贪恋红尘。这世上的荣华富贵声色犬马他还没有享用够,如何能就这样甘心做了刀下之鬼。
可他也知道,若无个位极人臣之人帮衬,自己是绝无可能逃脱。什么暗中越狱,什么以死囚换人,这都不过是那些无知愚民编来取乐的戏文。
像他这样的重犯,行刑前必要验明证身,层层关卡。还有王党,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唯有寄希望于齐正清一党,用他所知道的秘密换一个延期再审。他还有用,齐正清舍不得杀他。那他就大有可操作的余地以来自救。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他给自己画好的路。即使他心知王致做事一向手脚干净不留痕迹,便是有他的口供也绝动不了王致分毫。
可他赌齐正清等人不知。也赌齐正清为了扳倒王致会对他物尽其用留他一命。
谁知此时方铁之却告诉他,这局还未开,他竟已成死棋。
“不不不,方大人,你这是何意?”曹曲然顿时慌了手脚,脸上刚刚刻意摆出的傲气荡然无存。他扒着桌沿儿急切地向前探着身子,看向方铁之的目光中充满了殷切和渴望。
“我刚刚若有言语不敬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方大人多多包函。这几日承蒙您的关照,让曹某躲过了重重险境,曹某这心里自是感恩戴德。
“可有些玩笑是万万开不得呀!事关朝中机密,大齐的江山社稷!请方大人一定,一定要转告齐相,曹某知道王党甚多机密。
“不论,不论是结党营私,还是卖官鬻爵,还有各地方上每年孝敬他银子的数额,甚至,甚至心怀不轨,篡逆不臣……
“这些曹某都可以写一份详尽的口供,定能助齐相一举扳倒王氏逆贼!”
方铁之冷冷斜睨着他,半晌没有言语。凌家军竟就毁在这样的软骨头手中?!
“可有凭据?”在曹曲然的殷殷期盼中,方铁之终于缓缓开口。
“这……”
曹曲然稍一犹豫,方铁之便忍不住冷笑起来:“曹兄的那些秘密说白了不过都是空口无凭。曹兄自己心里也明白吧。王致做事一向谨慎不留把柄。单凭曹兄无凭无据的一面之辞可是撼动不了王党半分。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曹兄今日真的给了我一份什么揭露王党辛秘的口供,说不得我还未来得及上朝面圣直达天听,我方某人的脑袋就已然搬了家。
“退一万步,即使我真有命将你那口供呈于殿前,那满朝的王党岂会善罢甘休?还是那句话,这事坏就坏在除了你的口供外无凭无据。
“朝廷怎会仅凭一个罪臣的胡乱攀咬,便给当朝首辅定罪?更别说还有王党的百般辩解,宫中太后的万般阻挠。
“届时,我若能落个诬陷的罪名反倒还好。保不准我前脚刚出金銮殿,后脚就会‘因诬陷当朝首辅不成,而自尽于家中’。
“你这秘密哪是什么扳倒王党的冲城锤,分明是让我自掘坟墓的催命符。”
一席话下来,曹曲然顿时面无土色瘫软在座。完了,他赖以讨价还价的砝码没了!方铁之已经将他全然看透。
方铁之冷笑着看曹曲然的脸色慢慢苍白如纸,随后冷汗涔涔,渐渐没了生气。
他现在终于变得和这大牢中其他的死囚一样,成了一具颓然等死的行尸走肉。
“曹大人现在可还觉得自己能在这大理寺大牢中再多住上几日?”方铁之一口干了杯中酒,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曹曲然并不答话,颤抖着端起桌上的酒盅,酒从杯中四溅出来。酒盅送到了唇边,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一切仿佛瞬间皆染上了死气,这酒,这菜,还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