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自己不恨太安郡主却是不可能的。可自己向来无甚才智谋略,这两日做的那几个局也是她搜肠刮肚又兼玉锁提醒补充才设计出来的。
谁知局是做出来了,但那太安郡主却每每绕着走,连边儿都不靠,真真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太后那边催的又急,对她也不过是面儿上情罢了。娘家一团乱麻,爹爹醉生梦死,娘亲只会攀附王家,妹妹现如今……唉,不提也罢。
即便如此,她那亲娘还日日派人捎来口信,让她赶紧站稳脚跟,最好在王氏绮然进宫之前怀上龙嗣。
可,这又谈何容易。自进宫以来,皇上对她并不见如何喜爱,现如今自己也已有数日未得见龙颜。
谢芳菲想着这几处不如意,直觉的喘息不得,心中委屈得想埋首大哭一场。
玉锁见自家主子愁眉紧锁,且颇有泫然欲泣之状,心知她是被压迫狠了,不由得心生怜悯。
自家小姐本就才智平平,更无甚谋略才能。若做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当家主母,尚可为之。
可,偏偏老爷太太被那荣华富贵迷了眼,非要送大小姐入宫来。这宫中个个都是人精,连宫女太监都捧高踩低。自家小姐无才无宠,在这不见天日的皇宫中,日子过得可想而知,自是苦不堪言。
若娘家使得上力倒还罢了,可小姐这娘家有还不如没有,给不上助力不说,还只会拖后腿。
就拿前些日子二小姐之事来说,不就是被太安郡主拿了错处,定了个以下犯上,连带着大小姐在宫中也跟着吃了瓜落儿……
以下犯上?!猛然间,玉锁脑子里灵光乍现。随即又赶忙沉下心来仔细捋了几遍,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谢芳菲见玉锁半天没说话,不禁觉得奇怪,连着唤了两声,方见玉锁满面是笑地看向自己。
“小姐,您可还记得当日太安郡主拿二小姐的错处是什么?不就是以下犯上吗……”
玉锁不提还好,一提此事正戳中谢芳菲的痛处。她不禁皱起眉头,却又听玉锁继续说道:
“既然她可以用‘以下犯上’,那为何咱们不可以用?索性咱们也不定什么计谋设什么局了。小姐本就是坦荡之人,哪像那起子小人满肚子心眼一肚子诡计?
“咱们呀,干脆一力降十会,管她什么理由,也不去讲什么道理,只用这‘以下犯上’一条去拿她!
“小姐是淑妃娘娘,眼下这宫中的女人除了太后就只有您最大。皇家的妃子,在外命妇面前是君。
“既有君臣的名份,自有上下之分。随他冲撞也好,言语不敬也罢,只随便寻个错处,沾上这以下犯上的罪名,就能给太安郡主个没脸。这样既完成了太后的交待,又以其人之道为二小姐报了仇,岂不两全其美。”
玉锁的一番话倒让谢芳菲心里清明了不少。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想了半日,方才心下一横说道:
“虽是个笨法子,却也是最管用的法子。一力降十会?既然那些套子她不钻,那我们也只好硬碰了。”
……
自从那次与昊元相遇之后,或许是防着灼华,每次再去坤泽宫时,王太后便不再多留她,只匆匆应付两句就将她打发走了,似是生怕她和昊元遇上。灼华知机,却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
这日傍晚,灼华带着三姑敏毓从坤泽宫请安回来。途中需经过芍药圃,又要走上一条红墙夹立的窄长宫道方才能到达寿康宫。
期间正赶上红霞满天,落日熔金,一派详和。三人顿觉心旷神怡,于是走走看看,心下不觉也轻松起来。
正惬意慢行,突然宫墙拐角处,斜刺着冲出一队人,领头的那位直挺挺地便向灼华撞了过来。
三姑素来机警,且又紧跟着灼华半步不落,一见此景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伸手一把扯过灼华,脚下一旋,臂上用力,灼华不自觉的地便向旁侧冲了两步,倏地被拉到一边,躲过了来人那一撞。
可紧跟在灼华另一侧的敏毓却没能躲过,直直与来人撞上。
只听“哎哟”一声,和敏毓相撞的那个女子应声倒地,半天不起。
这下可不要紧,那女子身后带来的一群宫娥太监立时“呼啦啦”围了上来,搀的搀,扶的扶。
有人嘴上大惊小怪道,“哎哟喂!可不得了啦。”
又有人急问,“娘娘可摔伤了哪里?”
唯有一名甚是体面的大宫女竟暂且不先去看她的主子,而是毫不迟疑地冲上前来,挥手直向敏毓面门掴去,口中高声斥责:“大胆贱婢!竟敢冲撞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