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昊宇还有那么一点儿小私心。既然这些均是昊轩顶替自己去做的,那么太安郡主是不是也认为这两日与她军歌剑舞、帮她拦下惊马的人是他秦昊宇呢?想到这里,昊宇心中竟隐隐有一丝窃喜。
昊轩见大哥叫住自己,却面对面呆立了半日,也不开口讲话,不禁十分奇怪。忍不住试着探着问道:“大哥找我何事。”
昊宇踌躇半天,到底还是没问出口,仿佛一开口便会暴露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一般。于是只得草草敷衍了两句道:
“也……也没什么,现下忽然想通了……轩弟,今日恰好是你我的生辰,愚兄陪你好好喝上两盅。”
昊轩抿嘴一笑,立时欢欢喜喜地应下:“甚好。我和大哥还从未一起过过生辰。”
秦昊宇也似有所感:“往年这天,宫中太后和皇上皆会派人送来赏赐。今年倒是个例外,宫中现在也没有人来。不过这样也好,倒省得愚兄进宫谢恩耽误那半日。正好咱们兄弟在家中好好聚聚,一起庆个生辰。”
秦昊宇隐约觉得,王太后和皇上今年大概是因为西郊围场的事有意漏掉了赏赐,意在敲打“自己”。
自己多年来小心翼翼忍辱负重才得来的好名声,就这么毁于一夕了?昊宇面上未露,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怨怼的。
昊轩这边欢喜应下,二人一起庆生暂且不提。
只说那厢户部尚书曹曲然之长女曹月娥,一从西郊围场回府,便被曹夫人派人连夜送回了凌州老家。对外只说回乡清修尽孝,为父母祈福。
京中显贵自是心知肚明,清修是假,养发是真。女子不比男子,同在西郊围场丢了大人,曹大公子不过养上几日便又可以活蹦乱跳地出来交际。
可曹大小姐却是不同,经此一事后,她已成了众人口中的笑料谈资。京中有些头脸的人家谁又会娶这样一个女子进门?既因撞克显得不祥,又被众人嘲笑闺誉尽毁。
曹家这才只能送她回凌州老家,待头发养起来,再在那里找个不知情的人家婚配了。
至于曹府后院有两个丫鬟因恶疾暴毙被悄悄拉到郊外乱葬岗的这种小事,自是无人会去关心注意。
曹家这点子事相较于京中近日来操办的几件大事,不光不值一提,甚至连个水花都不配激起。
先是顺天府尹刘达的嫡长女刘冬雪于皇上大婚前被封为谨嫔,先王家大小姐一步入宫。
这些时日宫中淑妃谢芳菲身子一直不好,宫中大小事务皆不能主持处理。而皇上大婚在即,急需一个能立得住的妃嫔操持一应琐事。
原本太后是属意曹家月娥的。可谁知西郊围场一行,这位曹大小姐竟闹出许多故事来,自是没了入宫的资格。
仔细品察下来,王太后倒觉得刘氏冬雪端庄稳重谦和恭谨。虽其父刘达有点儿滑不溜手阵营不明,但如今他的掌上明珠进了宫,成日看着太后的脸色,自是不怕日后收服不了。
且不说曹尚书因错失了一个送女儿进宫的大好机会而扼腕叹息。也不说刘家冬雪入宫为妃,自此主持宫务似平步青云。
这些事儿和近日来王家为求娶太安郡主所闹出的动静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
三月二十二凌大将军诞辰,王天浩包了全城的纸扎店一夜间赶制了五百尊童男童女,五百驾车轿马匹,金银元宝不计其数,六畜家禽不胜枚举。
又搜寻了京城内外各大庵寺,请了一百个和尚一百个道士,又备上各色祭品供果,满满装了几大车,浩浩荡荡地来到栖霞山下给凌驸马做水陆道场超度亡灵。
不过,王天浩倒也识相,并未去与那些不好惹的侍卫打照面,也未闹着要上山。而是在栖霞山西南面找了好大一块空地,就地安营扎寨,搭了祭祀的帐篷,摆上纸人祭品,和尚道士们习地而坐,同做法事来。且王天浩本人执子婿礼,一应祭拜皆亲力亲为。
很快,宫中也赐下了一应祭祀之物。却并不上山,而是直接寻到山下王天浩处。王天浩竟以凌氏子婿礼接了宫中的赏赐,并将内侍官打发回去。随后又亲自将赏赐之物送至半山腰侍卫处,也不上山,且执礼甚恭,放下东西便带着人下山来继续做法事。
王天浩与王太后这一唱一和,十分高调,立时引得京中豪族显贵议论纷纷。
有人暗忖如此看来王家与太安郡主的婚事已势在必行。有人气愤王氏无耻,分明是见孤女好欺强媒硬保。
也有那阿谀奉承者,揣透了太后和王家的心思,于是煽风点火将此事夸大数倍散布,又寻到王家恭贺一番。
王家也甚不要脸,凡是前来恭贺的,皆照单全收。又有王夫人出来亲自迎送还礼,话里话外竟似做实了这门亲事,口中笑称全凭太后作主。
这番作派虽着实惹怒京中不少人,却也有一些人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态。要知道,这位太安郡主并不好惹,上次王天浩夜闯栖霞山之事尚余温未散。栖霞山那位可是一言不和就杀过人的。
可,众人似乎失策了。任王氏一族如何闹腾,王天浩山下如何作态,山上的太安郡主都静悄悄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山上已非人间俗世,山下的尘嚣并不能污了高处瑶台半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