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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狄、回鹘、梁越等各国使团来大齐都城不过是为了共贺大齐皇帝大婚。可不想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众来使却在这都城内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好戏。
最近更是出了件惊天大案,当朝首辅的独生儿子,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子,大齐皇帝的表哥兼未来的大舅子,王家大公子王天浩,与娈童私混,白日宣淫,不成想竟被一名贼人在大白天给活活去势,最终成了个阉人。
此事一出,王家立时满府震荡。千顷良田就这一棵独苗,王老夫人哪里受得住,当时就昏了过去。
宫中王太后闻后心急如焚,也顾不上许多,立时亲自带着孙医正和太医院里的一众杏林圣手赶回娘家。
此时王老夫人已然口歪眼斜,涎涕泗流。御医们给老夫人把了脉后,皆摇头叹息,一个个伏地向太后请罪。
王老夫人,中风了。
王太后又急又气,冲着御医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却最终无法,只能俯在王老夫人床头大哭一场。
与此同时,王家后院,还有个人是真的发疯了。王天浩变成这般模样,母子连心,王夫人简直如剜心割肉一般,只觉得心头滴血天地不应。
可就在此时,想必是王致为了安抚病中的王老夫人,竟自曝出王夫人身边大丫鬟琥珀已经被他收用,且现怀身孕两个多月。随后立刻光明正大地抬了琥珀为姨娘,亲自分了院子,又挑选一众下人仆妇给她。
果然,王老夫人听了这消息病情竟真的缓解两分。
可这边王夫人听到此消息,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便当即发疯一般砸了满屋的家具古董。随后又欲召集众亲信仆妇,要去“撕了琥珀那小娼妇”。
谁知原本那些整日围着她表忠心的下人们,此刻全都畏缩起来。大家面面相觑,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妄动。
有个嫡系陪房的仆妇见夫人此刻状若疯癫又无人敢劝,心下不忍。于是硬着头皮跪地劝道:
“夫人何苦跟琥珀那小蹄子一般见识?且现在她有相爷护着,那小院里看护得跟铁桶一般密不透风,我们这些奴才是万万进不去的。她身上又有了相爷的骨肉,万一有个好歹,岂不连累了夫……”
“啪”!那仆妇话未说完,就兜头盖脸地挨了王夫人一巴掌,半边儿脸登时歪到一边儿肿如馒头。
王夫人指着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是说我怕了那娼妇不成?原来平日里竟都是哄我的!成日里你们围着我表忠心,一到用着你们的时候就都成了缩脖儿的乌龟!”
接着又嘶吼着骂起琥珀来:“看着平日里装得稳重贤良,竟原来是个狐狸精托生。偷偷爬床的下作东西,背主忘恩,欺主媚上……”
忽而又哭起儿子王天浩来:“我的儿,你受了这般苦楚,遭了这天大的罪。这全家上下竟没有一个真心疼你的!那太后娘娘回来,也只守着她娘,大半日便走了。你是她亲侄儿,竟没来看看你。无非是觉得你不中用了,便忘在了脑后……”
又恨得骂道:“孽障呀!你若是个争气的,我何苦去操这样的心!你现下若是个全须全尾好样儿的,我管那娼妇生出个什么东西!便是生出一串儿王八崽子我也不论。可你如今这副模样,这王家诺大的基业将来可有你的立足之地?可容得下你……”
王夫人这边还没哭完,便听那边王天浩休养的厢房里乒乒乓乓一阵乱砸。想是他睡醒了听到这些话发起脾气来。
王夫人立时奔了过去,口中呼着“我的儿”,伸手便要掀帘子进去。却不想一个茶壶突地飞了出来,正砸在王夫人右边鬓角上。
王夫人“哎哟”一声,眼前一黑,就跌坐在地,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夫人!”众仆役一见都慌了手脚,忙呼啦啦围过去搀扶。王夫人却着实被砸懵了,半天没能爬起身来。
正在这时,王家大小姐王绮然之前听了下人禀报匆匆赶来。一进院中便见满地狼藉,下人仆妇跪了一地,她母亲倚在大丫鬟玛瑙的怀中,发散鬓松,双目紧闭。不禁骇了一跳,赶紧命人将王夫人搀扶起来,抬到屋内床上。又让玛瑙端来一碗浓浓的参茶给王夫人灌下。
半晌,王夫人方才长出了一口气缓了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先见了玛瑙端着碗站在床头,不由得一股恶怒陡然蒸腾,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似要吃人一般。
玛瑙吓得激灵一抖,忙向后瑟缩,借着收碗的档儿,赶快离了王夫人的眼。
自琥珀暴出有孕被抬了姨娘,玛瑙等一众大丫鬟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夫人似把对琥珀的恼怒全都移到了她们身上。且又疑心颇重,之前不分日夜地审了她们两天,这才放众人回去各自当差。
想到这儿,玛瑙不禁擦了擦眼角上的泪珠,心中对琥珀百般恼恨埋怨起来。她倒是平步青云一走了之,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众人来替她背锅。这将来的日子,可如何去熬。
再说那坐在王夫人床边儿的王绮然,此时见母亲的鬓角处起了一个硕大的肿包,状如鸡蛋,乌红发紫。心下不忍,鼻子一酸,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
可她转而一想今日此行的目的,便又勉强忍下了心中的悲戚。
毕竟和此事一比,现下的一切都不过是些小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