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给我起名为孙香香。
据她说,我是她的心尖尖,是她的香饽饽,所以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正好赶上计划生育,爸妈和奶奶因为我是个丫头片子,巴不得我早死的去要二胎指标。
所以,真正把我当成香饽饽的只有外婆而已。
姥姥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靠请仙跳大神之类的养活我,维持营生。
这也是妈妈嫌丢人跟她断绝来往的原因,不过我倒是认为,这天底下离奇的事情很多,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八岁那一天姥姥留我一人在家中,出门为人迁坟。
其实一直以来,因为要照顾我的原因,姥姥都是坐在家中等人上门赚些零散钱,够维持生计就好。
但是,眼看我的年龄越来越大,到了入学的年龄,姥姥不想让我跟她一样没知识没文化,所以,这才开始拼起了命来。
迁坟,寻墓,改风水,一些花费时间较长的事儿,也都一一一个了下来,她总是眯着那周围满是皱纹的眼睛,笑嘻嘻的摸着我的脑袋,给我说:“咱们香香要长大了,多学些知识,出人头地,也让爸妈沾沾光。”
对于爸妈的概念我很模糊,虽然当时年幼,但是却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他们不管我,凭什么日后我要让他们沾光。
我爱姥姥,长大了赚钱只给姥姥花。
那段日子,姥姥总是忙碌的没空照顾我,而我也因为在家乏味无聊,所以破天荒的没有听姥姥的话,竟然偷偷跟在姥姥的身后,想看看姥姥每天究竟都忙些什么。
我所在的村子叫瓦房村,整个村子都没有多大的地方,所以跟着姥姥虽然年纪小步子轻,也勉强能够撵得上。
姥姥一行人,一路散着黄纸,丝毫没有注意身后跟着我这么个小家伙。
一直到了村尾,才远远的看到,一个个坟包包在一片杂草丛生中显得格外的突兀,上面的泥土也因太阳的暴晒而变得浅淡。
姥姥身后的一行人,神色到都很正常,唯独这家的儿子,李大头神色有些紧张,一个大老爷们时不时的咬着唇:“姨,现在可以开始了不?”
“不急。”
我躲在他们身后的大树,捂着嘴,嘲笑这李大头的一脸怂样,不过是迁坟而已,里面埋的都是自家的祖宗,他那老鼠胆配着一身大块头,简直是滑稽可笑。
所谓穷不改门,富不迁坟,李家的坟应该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让他赶鸭子上架,不迁不行了吧。
再看姥姥,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香烛,摆在坟头,红色的引魂幡,废了好一些力气才插进这有些生硬的土地。
“李家祖先莫怪,今有李家子孙李大头梦到祖先埋怨此处阳刚正气太足叨扰休息,特地迁坟至后山。”
姥姥有模有样的拜了拜,身后的人有样学样,唯有那李大头的动作有些别扭。
“你们两个从前面把这土翻出来,切忌动作要轻,更不可使铲子翻到坟后的土。”
姥姥指挥着两个壮汉,不过看着李大头的眼神有些匪夷所思,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
我知道姥姥特地叮嘱翻坟的方式是为何,如果从后面挖掘坟土的话,有“绝后”的意思。
打小姥姥总是把我抱在怀里,姥姥没有什么文化,所以这些关于鬼怪和坟圈的事儿,就成了故事,陪我度过了我的童年。
所以,一些个大人们都不知道的讲究,我却跟个明白人是的。
那两个大汉在日头下挖土没一会就已经大汗淋漓,这坟的年月久了,所以这底硬的简直跟石头一样,愣是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把姥姥选的吉时都给推后了一阵子。
两个大汉的铲子越往后动作越轻,生怕不小心铲了人家的棺材,我盯着他们无聊的举动有些困乏,可也就在那时,坟土被挖开,棺木上竟然盘着一只手腕粗的白蛇。
我浑身一个激灵,那两个大汉也是嗷一嗓子扔下了手中的铲子,见鬼一样的往身后跑。
要说也能理解,这白蛇出现的地方确实是邪乎,再看李大头,直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想来应该是因为太过于恐惧了。
那条白蛇,如同是被人扰了清梦一般,由盘成一团的姿态,变成脖颈处直立,蛇头冲着我姥姥的方向伸缩,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来者不善的样子。
要说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只是觉得,姥姥身处于危险之中,她岁数大了,自然跑不过那些小年轻的,再说她是这场迁坟礼的主持,如果跑掉就是自毁营生。
我生怕那条蛇伤到了姥姥,所以抓起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三两步疾跑冲着那棺材上的白蛇就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