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习惯把死尸叫柴火,把烧人叫生意,也是讨个口彩,避避晦气,并非是对死者不敬。
不过朝廷烧尸体,按例是会根据数量给打赏的。百姓来烧尸体,也会交一份钱,对他们来说确实也是收入来源。”
萧风点点头,白胖子松了口气,赶紧大声吆喝,义庄里跑出来二三十个人,有男有女,衣着各异。
有和白胖子一样,衣着干净整洁的,也有衣着破烂,满身污垢的。这些人都轻车熟路地走到运尸体的大车前,开始背运尸体。
萧风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人:“丐帮?你是本地丐帮的团头吗?”
白胖子连连点头:“小人正是本地丐帮团头,这些人里,有常住此地吃义庄这口饭的,也有在大同府附近行乞的。
这不天气寒冷了吗,一些老弱病残的乞丐要不着饭了,或是扛不住冻了,就会到小人这里来猫冬。”
萧风笑了笑:“他们在你这里吃饭,岂不把你吃穷了吗?你还真是个善人啊。”
白胖子连连摆手:“大人说笑了。小人本也是乞丐出身,朝廷赏了个吃饭的位子而已,哪敢忘本呢?
团头要开栖流所,给走投无路的乞丐们一个存身之所,是祖宗传下来的制度,小人不敢不做。
当然,这些人也不能是白吃饭不干活的,除非真是那种身有残疾,没法劳动的,否则都得干活儿。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得出去乞讨,讨回来的钱要分给小人一半。大雪封门时,他们就可以躺在家里喝粥了。
像来了这等烧人的生意,他们自然也是要搭把手儿的,住在栖流所里,就得听团头的吩咐,这也是规矩。”
尸体都被人搬进了义庄,然后再往前走一段,场面豁然开朗,方圆百步之内,几乎没有一棵草木。
光秃秃的土地中间,离着一个烧人的大窑炉,已经有人架起柴堆,准备好了煤块,等着点火了。
林桐张望了一眼:“想不到如今义庄也这般规整了。我记得当年很多义庄,都是挖坑烧了,之后直接就埋了。”
白胖子自豪地说道:“那都是过去的土办法了,挖坑烧是烧不干净的,而且像那种死人少的地方还好说。
死人多了,到最后随处挖开,都有残存的尸骨,再挖坑都难了。这炉子火硬,加上煤块儿,烧到最后连骨头都碎了。
到时随便挖个小坑埋了,过些时日也就没了。人这辈子,就是这样,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白胖子忽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让人颇不适应,有种看见野猪在吃细糠的感觉。
眼见要开始烧人了,白胖子殷勤地说道:“几位大人,请到舍下用茶吧。舍下在上风口,烟味传不过去。”
林桐看向萧风,萧风点点头,白胖子赶紧在前面引路,往那间大屋子里走。
萧风刚刚走进那块悬挂着“梅岭义庄”的木牌之内,忽地一阵狂风刮起,吹得高大的树木东倒西歪,就像无数站着的人在疯狂地摇晃着双手。
这突如其来的狂风让所有人的大惊失色,几个敏感亲兵甚至刷地拔出刀来,面带惊恐地看向四周。
萧风的白袍也被狂风吹得像狂风中的白云一样,猎猎飞舞,整个人像要飞起来一样。
片刻之后,狂风渐渐停歇,萧风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林,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
“这风如此之大,窑炉的火苗不会点燃树林吗?起了大火,你们岂不都插翅难飞吗?”
白胖子连连摆手:“不会不会,那窑炉十分结实,而且烟囱拐了好几道弯,绝无问题的。何况这等怪风此前从未刮过,真是奇怪了。”
萧风默然不语,跟着白胖子走进他的豪宅里。院里人早已听说有大官来了,忙个不停。
院子虽大,人却不多,端茶倒水送果碟儿的,都是一个中年妇人亲手置办的,十分爽利,毫不扭捏。
那妇人和外面的乞丐不同,穿着干净利索,头上戴着饰,手上戴着两个翠镯子,也颇有几分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