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风看见了堂上情形,知县脸色铁青,坐在大堂上,一支帽翅有点歪了。
教谕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一身官袍上补着好几块补丁,现在袖子上又多了一条口子,看来又得打个补丁了。
看来这两位官员的动手并不激烈,估计只是象征性地撕扯一
下。故此围观百姓也觉得十分遗憾,纷纷议论。
“我就说嘛,教谕老爷那么古板的人,怎么会对上官动手呢,原来是谣传!枉费我收了摊跑来了!”
“我来得早,看见了,教谕老爷确实是在知县老爷脸上来了一拳!”
“啊?不会吧?知县老爷是侮辱教谕老爷的娘了吗?据说教谕老爷除了别人骂他娘他都能忍的!”
“那倒没有,是教谕老爷非要判秦秀才小两口离婚,知县老爷不许,教谕老爷提笔要判,知县老爷抓住他的袖子不让。
教谕老爷想挣脱知县老爷的拉扯,奋力挥舞胳膊,结果一不留神,拳头就抡在了知县老爷的脸上了!”
萧风皱皱眉,看向堂上跪着的五个人。
五个人分成三堆,左边一堆是一个半老的男人,右边一堆是一个半老男人和一个半老女人,中间的一堆是一个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
年轻男人头上带着秀才的帽子,按理说他有功名在身,是不用下跪的,不知为何此时也和女子并排跪在地上。
萧风捅了捅来得早的那位吃瓜群众:“老兄,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来得晚,你给说说呗。”
那人显然也是八卦门的,见萧风询问,正中痒处,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原来那年轻男人就是秦秀才,年轻女人是他的娘子。左边半老男人是他岳父,右边半老男女是他亲爹娘。
事情起因是秦秀才的爹娘对儿子的娘子很不满意,具
体有什么不满意的,其实也说不出来,拿现在一句时髦话说,大概是气场不和。
其实邻居们都知道,这儿子和儿媳还都是很孝顺的,只是这公公和婆婆总是找茬生事,不知缘故。
于是爹娘就逼着秦秀才休妻再娶,偏偏秦秀才和娘子伉俪情深,又认为娘子并无错处,着实委屈,因此不肯从命。
于是爹娘就告到县衙,要求官府主持公道,判秦秀才休妻。休妻这事儿本来是属于家务事,县衙是可以不管的。但爹娘告儿子,这就有了忤逆的嫌疑了,所以县衙不能不管。
此案一来牵涉被告是秀才,知县不能鲁莽行事;二来忤逆及休妻之事,都属礼法部分。县城里既管礼法,又管秀才的,那就是教谕了。
所以知县就找来教谕共同审理此案。这也是为了避嫌,因为本县教谕性情十分刚硬古板,认死理,知县又是个好脾气的,轻易也不愿意得罪他。
但在这案子上,知县和教谕发生了巨大的分歧,知县认为秀才父母要求休妻属于不当要求,不予支持;但教谕认为秀才父母要求休妻正当,应该支持。
就这样,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教谕不理县官,拿起笔来要直接写判词,知县也急了,虽然我很柔软,但你也不能随便揉捏我!
于是就发生了前面描述的那一幕,抢笔,扯袖子,抡拳,打脸,然后两人各自回座,各自运气。
萧风微微摇头,心里暗自
思索这是个什么情况,就在这时,知县啪的一拍惊堂木,吓了众人一跳。
“海瑞!你屡次藐视于我,目无上官,真是岂有此理!”
教谕抬起瘦削刚硬,棱角分明的脸,冷冷道:“海瑞眼里只有规矩,没有人,大人责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