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惊诧地看向裕王,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此时满脸的严肃,可那严肃也掩盖不住天然的血缘亲情。
他原本以为,裕王眼里,自己只是个抢走了父皇宠爱的对手,是个未来争夺皇位的敌人。
但此时在裕王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关爱,虽然不多,但真的有。
景王本来没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了,裕王是变了,还是原来就如此?
如果原来就如此,那自己对裕王可曾有过这份兄弟之情?如果是变了,那是因为什么变的呢?
景王擦擦眼泪,艰难地抬起脚来,往前走了一步,所有人都发出了松一口气的声音。这声音鼓舞了景王,他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起来。
裕王拍了拍他的后背,用的劲挺大,多少带点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的情绪。
巧巧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对他说。
“好险,你要走了就吃不着今天晚上的新菜辣椒小炒肉了!”
景王耷拉着脑袋走进后花园,在萧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借……偷拿东西。”
();() 萧风许久才开口:“载圳,你知道为何刘玄德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吗?”
景王身为皇子,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基本受教育程度还是有保证的,自然知道这句话。
“这是刘备勉励儿子的话,告诉他不要因为坏事很小就去做。
因为防止做坏事要从小事开始防范,否则积少成多,人会变坏,也会坏了大事。”
萧风叹息道:“人们都是这么解读的,其实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景王抬起头,萧风当了他和裕王的师父后,基本就像个大哥一样,带着他俩玩玩乐乐,用耳濡目染来教育他们。
像个真正的师父一样给他们正儿八经的讲课,今天还是头一次。
“‘勿以恶小而为之’,是因为恶的大小,其实并不是一个能准确衡量的标准。
一个三岁孩童的小恶,可能只是打碎碗碟;一个成年泼皮的小恶,就可能是掀翻人的摊子。
泼皮流氓的小恶,可能会让一个摊贩愤懑窘迫;县官府官的小恶,可能会让一地百姓倾家荡产,而王爷天子之小恶,可能会让百姓有冤难伸,流离失所。
宋仁宗深夜腹中饥饿,想吃羊腿而终不敢言,是因为担心自己一念之小恶,引宫中朝夕之备,领天下靡费之风。
张飞酗酒之小恶,先丢徐州,后丢性命;曹操雄才伟略,因好色之小恶,先丢猛将,再死子侄。
位置越高,你的一切行为都会被放大,小恶也会变成大恶,因为你的位置决定了,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儿,就有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伤害。”
景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仍有些不服气:“师父,你说的道理都对。但我不过借用了两天弓子,怎么就小恶变成大恶了呢?”
萧风淡淡的说:“以入世观看守之严,若不是你的特殊身份,怎能进入到曾造办的房中,又怎能从容偷走弓子,这就是你的位置之高。
至于你的小恶如何变成了大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多年前,在嘉兴有个地方,有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叫王珏……”
景王没有吃上辣椒小炒肉,他从后花园里出来,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裕王喊他,巧巧拉他,他都像没听见,没感觉一样,径直的走出萧府,上了马车。
他让马车夫去严府,但到了严府门口,他忽然又改了主意,直接坐车回了王府。
他叫过自己的心腹护卫,让他去严府,叫胭脂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