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道“好,待本官见到青樾,会将请柬转交给他。”
送走顾云简已是酉时,苏晋心想左右要等沈奚,便吩咐下头的小吏将皇贵妃一案的卷宗取来再。
皇贵妃是六月初六于重华宫暴毙的。她死后一日,为她瞧病的佘医正也忽然自尽。佘医正临终前留下一封血,声称是自己毒害了皇贵妃,还将下毒过程,犯案经过交代得一清二楚。
此案于是便归到了刑部。
苏晋随即着人审案。出人意料的是,审案的过程极其顺利,所有的证词,证据,无一不指向佘医正,甚至连佘府的小公子也证明佘医正因为数年前被皇贵妃诬蔑为庸医,未能当上太医院掌院,一直记恨在心。
案情似乎已有了结果,但苏晋却没有结案。
她隐隐觉得皇贵妃的死就像是一出编排好的,天衣无缝的戏。
而这出戏想要告诉所有人,好了,后宫这大半年来的惶惶不安就到此为止,不必再追究了。
可是
苏晋盯着卷宗上的“淇妃”二字,心中又生起了熟悉的异样之感。
“苏大人是有眉目了吗”与苏晋一同在翻阅卷宗的吴寂枝问道。
苏晋道“我再想想。”
不多时,外头的小吏来报“苏大人,沈大人到了。”
天色已全然暗了,唯有公堂内灯火通明。
沈奚一身七品补子,穿得倒还正经,手里却分外突兀地拎了个行囊。
苏晋愣道“你怎么这副样子来了”
沈奚将行囊往她的案头一搁,自提了茶壶斟茶“朱沢微三千匹战马没了着落,今早又跟太仆寺动了怒,黄寺卿原还哭天抢地喊冤呢,听闻刑部的苏大人要传审我,整个人一下乐坏了,就盼着你能赏我几顿鞭子,让我屈打成招,特准我收拾行囊,滚来刑部受罚。”
苏晋道“他有什么好乐的,朱沢微早就怀疑到你头上了,奈何就是没证据,我这里只能帮你将案子压着,但朱沢微防着我,必定会用他的办法查。”
“其实他都不用查。”沈奚嘻嘻一笑,“等过两日,十三抢了他的马杀了他的人的消息传
来京师,他提着刀第一个要宰的人就是我。我都想好了,反正跑不掉,干脆住来你刑部,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最后这几日你每日抽空陪我小酌两杯,也算上路前尽个兴了。”
苏晋道“我今日正好帮你收了一张请柬。”她自案头取了顾云简送来的红帖,递给他,“你若是命长,指不定还能吃个好酒。”
然后她着沈奚,模棱两可地问了句“你怎么想”
沈奚清红帖上的姓名,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若无其事地将请柬收起,笑嘻嘻地道“我是数着日子见阎王,能苟且一日是一日,你都说这是好酒了,我有什么好想的,该去自然要去。”
一旁的吴寂枝忍不住道“沈大人这么一下一个阎王一下一个上路的,也忒不吉利了。”又对苏晋道,“苏大人您也不劝劝沈大人,指不定十三殿下就赶回来救咱们了呢”
苏晋不置可否“朱沢微手上有个生死簿,头两个名字就是苏时雨和沈青樾,前几日翟迪与我说,朱沢微派去蜀中的探子已快到苏州,我这两日去廷议感觉脑袋已不在脖子上了。”
这回跟以往不同,他二人是切切实实有了可判死罪的把柄落在了朱沢微手上。
沈奚道“便是这个理,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直面生死,万若活下来,只当是白捡来的一条命,岂不快哉”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茶盏,走去苏晋的案往那份摊开的卷宗上一扫,愣了愣道“你怎么还在查皇贵妃的案子”
“不查她的难不成查你的么”苏晋道,又想了想,把卷宗推到沈奚跟前,点了点上头“淇妃”二字,说,“你这个。”
沈奚眉头微蹙“怎么又有她”
卷宗上写着重华宫侍婢的证词,皇贵妃暴毙当日,淇妃是与她见过一面的。
苏晋道“我也在疑心这个,去年璃美人在宫前殿惨死,淇妃在场;年初东宫凝焦案,淇妃也在场;这回皇贵妃暴毙,死前又与淇妃见过。若说一回两回是巧合,好歹事不过三。”
沈奚向吴寂枝“皇贵妃暴毙后,你们没传淇妃宫里的人来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