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道“不必。”她刚掀开车帘,借着灯火瞧见前方正是沈奚的轿子,又吩咐,“帮本官拦一拦沈尚,就说本官有要事与他相商。”
下了马车,翟迪将近日都察院的大小事与苏晋简略禀报了一遍,拜别了她,先回自己的衙门了。
苏晋再一展眼,沈奚已屏退了掌灯内侍,自提了风灯朝她走来,一面道“我也正有事要与你说。”
“可是离京的日子定下了”苏晋问。
“嗯,八月二十走。”沈奚道,“日夜赶路,早日去早日回来。”
今日已是八月十八了。
苏晋道“好,除了户部的尹郎中,你再派个十分会算账的来刑部跟着我,我怀疑安南的行商案可能与朱弈珩有关,这些日子约莫要查不少账。”
沈奚听苏晋提到朱弈珩,倒是不意外“我会安排。”
眼见正午门就要到,他将步子放缓了些,着手里忽明忽暗的风灯,静了一会儿才说“今晚入夜,你帮我把柳昀堵在都察院。”
今日正是朱昱深进宫复命之时,辰时百官相迎,午时在西阙所焚香祭祖,而所谓的秋礼犒赏军功,这一习俗源自数十年前的“淮水之役”,择吉日在淮水畔放下龙船,由朱昱深乘船巡视水岸三军,享军
民齐贺之荣。
因朱昱深如今患了痴症,去淮水不可行,是以沈奚早命工部匠人制了小一些的龙船,于今夜在宫中太液湖放下。太液湖之水引自淮水,两岸三军以亲军卫作替代,但该由的犒功与唱贺一样也不会少。
苏晋一听沈奚如是说,问道“你今夜就想对朱昱深动手”又问,“四王妃那里你如何交代”
“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奚沉默片刻道,“过两日我就要离京,今晚是最好的试探机会,朱昱深的痴症一旦有假,我只能下杀手。”
天已有些亮了,苏晋与沈奚两人先各自回了衙门,至卯时正刻,只听一声号角响彻宫禁,军卫与朝臣纷纷赶到轩辕台。
这是迎候军功之臣的号角,从卯时起,每隔一刻吹响一次。
而今日朱昱深回京,除了众臣相迎,几名早已功成身退的老臣也等候在宫中,文远侯齐帛远,定远侯戚承业,以及兵部尚,龚国公龚荃。
晋安二年春,朱南羡与达木尔僵持在凉州卫,龚荃带病主持兵部与都督府,为集结援军殚精竭虑,朱南羡率援军整合而成的西北新军大破达木尔“铁鹰之师”后,自西北传旨,为兵部尚龚荃赐爵国公。
如今龚荃虽已回府颐养天年,兵部的事全权由两位侍郎接手,但这当朝第一国公的封爵却无一人敢不敬。
至卯时三刻,柳朝明与苏晋沈奚也到了轩辕台,他三人与定远侯,文远侯和龚国公互行过礼,说了片刻话,只听承天门楼号角齐鸣,宫外传来行军之声。
映着辰时第一抹日光落,自承天门缓勒缰绳,策马踏入的不是朱昱深,而是沈筠。
她一身暗朱衣衫,外照着轻薄铠甲,身后红缨枪锋芒如雪,落后她半步,左右跟着的是朱昱深的副将。
三人一并下了马,遥遥先与沈奚等人作了个揖,随后走向后方,将朱昱深扶下了马车。
朱昱深身着月白蟒袍,英挺的脸上没有表情,原本深邃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被谁拿刀子剜去了神采,只有腰间悬着的羌笛记得昔日黄沙。
沈筠十分细心地将朱昱深扶到众人跟前站好,随即以四品将军礼,带着另两名
副将单膝跪地,向柳朝明等人解释道“禀首辅大人,二位次辅大人,国公爷,两位侯爷,因四殿下患痴症,下官等需先服侍殿下,未能及时上来拜见,请几位大人恕罪。”
沈筠说话的时候,沈奚的双目紧盯着朱昱深。
早前派去北平府试探朱昱深的人如斯道四殿下不言不语,只由四王妃与一名副将近身照顾,行径仿效王妃,其余人事一概不识不记。
沈奚正自好奇,这个“行径仿效王妃”究竟是怎么个仿效法,就见朱昱深一脸茫然地在原处立了一会儿,目光渐渐落到沈筠身上,然后慢慢屈膝,学着她,对着眼前百余皆该向他参拜的臣子跪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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