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麟既活着,说明昭觉寺当日的十二下国丧钟音救了一条
皇嗣性命,沈青樾自然愿意修塔将这口老钟供着。
他将折子递还给苏晋“我没异议。”
苏晋又道“另还想问大人,等青樾去了武昌府,那头的事宜便由他统筹安排,但他一个人精力有限,且主要放在修堤上头,我的意思是,三法司还是按原计划,派两名钦差去查灾民暴乱的案子,大理寺已定了刘寺丞,此前大人说都察院要在言翟二位御史中择一人,不知大人是否已拿主意了”
柳朝明一言不发地着苏晋。
今日真是怪了,苏时雨做事向来只争朝夕,这样的小事她寻常至多打发人来问个结果,这是起了什么兴致,竟专程凑到他眼前,事无巨细地关心起来了。
柳朝明直觉此事不简单,一时想到钱月牵那句“翟启光确实有些本事”,便道“言脩有事走不开,我这里已定了让翟迪随沈青樾去武昌。”
苏晋听他提了翟启光,心下也微微一怔。
柳昀这意思,是要借此时机将启光从她身旁支开
也罢,反正她已查到岭南行商案的线索,手下有的是人顺藤摸瓜。
“让启光去也好,他有才干,再去历练历练,日后还有升任的机会。”
柳朝明见苏晋这么快就应了,竟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觉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正要提了心往旁的人事上思虑,一个念头还没浮出水面,却被苏晋一句话压了下去“柳大人,您日前说都察院也在查安南行商贩货的案子,您这里有线索了么”
她不等他答,又笑了笑“正巧,我这里有线索了。九江府知府抓到了一个姓祁的商贩,给岭南那头跑腿运货。我今日刚得了他的供词。”
苏晋说着,果真从手里的折子最底下取出一份供状递上前去。
火漆的样子,正是今日被通政司发现而不敢拆的那封密函。
苏时雨这是什么用意抛砖引玉试探他
都不对。
柳朝明将供状接过,心里一下就笑了。
她知道岭南的行商案是他目下最担心的事,正是要借此障他的目。
他知
道她的目的,但荒唐的是,他竟真地被障目了。
手里的供状如一团雾,罩住他的眼前景,令他方才浮水而出的念头如湖石沉了下去,他自是有法子沉身入水,再将湖石找到,可等他找到湖石,一切还来得及么
方才的念头在他心底留下了一丝莫名的急迫感,柳朝明面上没表情,却忍不住,侧目了眼窗外天色。
霞色已褪去了大半,戌时正刻,金吾卫与府军卫已在太液湖畔列阵,将要入湖的龙船泊在堤岸,沈奚的目色自天际收回,了眼不远处被内侍扶着走来的朱昱深,问身旁的人“怎么样了”
身旁的人是刚从前宫过来的吴寂枝“回沈大人,苏大人已去都察院拦着柳大人了,她说会与柳大人提安南的案子,便是柳大人能反应过来,借此拖他一阵子想必不难。”
沈奚又问“后宫开宴了吗”
户部一名郎中道“下官方才已跟宗人府的胡主事打听过了,后宫的宴要吃到戌时末,因戚太妃与喻太妃怕后宫冷清,怠慢了四王妃,特意请了戚绫郡主与几位臣眷贵女进宫,比寻常宫宴还吃得久些。”
沈奚点了点头,将眼里的沉沉色一下收尽,大步迎上前去,笑盈盈地道“姐夫来得不早不晚,正当时候。”
他的声音清朗好听,说的又是自家体己话,叫人听了心神都为之一缓。
两名掺着朱昱深的内侍见沈大人要扶四殿下,连忙撤了手退去一旁。
沈奚将朱昱深引到龙船上,跟着他们的副将正也要上船,却被沈奚抬手一拦,轻斥道“不懂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