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闲谈了几句。
“听说,你三月便要成亲了?”
“嗯。”
“我与颜嫣亦是好友,到时莫忘了给我请柬。”
“好。”
薛白侧目看去,李腾空不愧是修道之人,平淡冲和,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应得太短促了,有心说些什么,遂问道:“上元节,你还会与咸宜公主去花萼楼御宴吗?”
“还未定下。”李腾空道,“你呢?还会在御宴上写词吗?”
“大概是不会了,江郎才尽,写不出什么佳句了。”
“你给季兰子写的桃花诗就是佳句。”
薛白一愣,李腾空已自觉说错话,快走两步,登上了马车。
他送她回了右相府,门口的金吾卫纷纷侧目,显然是认为最近他来得太过勤快了。
上元节愈发近了,御史台也不似平时繁忙。
薛白做完手上的差事,转到殿院去见颜真卿。
以往颜真卿名望高,公房里络绎不绝有官员来套近乎,近来他惹了麻烦,身边很快冷清下来。
薛白到时,他独自坐在那,提笔写着什么。
“老师奋笔疾书,可是又要弹劾谁。”
“没有。”
颜真卿摇了摇头,似对弹劾官员不再感兴趣,道:“整理了前些年与郭公往来的信件,盼能对西南形势更有所了解。”
“听说哥奴已开始重视此事,张垍也会提醒圣人,到时圣人或许会召见老师。”
颜真卿道:“我弹劾李延业,乃因他私会外蕃,确触犯国法,并非我已洞悉到了吐蕃与南诏之勾结。”
薛白道:“学生不是想让老师居功,而是,至少不至于使军国大事交到一些庸人手中。”
他一向都知道,陈希烈、杨国忠肯定是靠不住的,至于张垍,别的不说,张垍与安禄山走得也近,而眼下安禄山已经抵达长安了。
这是多事之秋。
恰此时,罗希奭带着几个御史走了过来,论官位,他是殿院主官,面对颜真卿与薛白颇为傲慢,也不见礼,径直让身后人将一封公文递给颜真卿。
“颜长史,交接公务,上任合州吧。”
薛白看向那公文,只见纸上既有吏部的行文与印章,还有中书门下复核过的批章。
显然,陈希烈没有撑住,竟是连上元节都没等到,安禄山一到长安,这位左相就心生怯意了。
罗希奭观察着颜真卿的表情,小声嘲笑道:“不识好歹,这就是后果。”
不等旁人反应,他紧接着长叹一声,又道:“可惜啊,颜长史才到御史台不久,我等正盼着能与你携手国事,没想到……如今唯愿颜长史一路顺风,大展鸿图了。”
“借罗御史吉言。”颜真卿荣辱不惊。
罗希奭讥笑一声,摇着头,带着人扬长而去。
薛白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有微微的光芒一闪而过。
颜真卿随手将调任他的公文搁到一边,揪着胡须,目露思索。
他对个人官途不甚在意,但借由此事,却是看到了朝廷对待南诏一事的态度,不由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