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县长忍不住辩解:“淑珍她也不是有意的,在说就算你家退亲了,县城里还有其他后生,根本不用……”
不等他说完,潘国明就嘲讽道:“不用什么?我亲娘亲妹妹用那样的方式闹退亲,馨妍不论有没有错都已经坏了名声,在这个县城里不论嫁给谁,都一样会被人反复提及并不属于她的错,公婆妯娌怎么用这事揉捏她,丈夫会怎么疑神疑鬼的想?她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爹娘那么疼她怎么会想不到,还有就是你们不已经被馨妍报复了吗。在你们骂馨妍狠毒时,有没有想过她父母也一样会有这方面担忧。你真是虚伪的令人恶心,董淑珍的有恃无恐,不就是你们董家给的底气。”
董县长捂着胸口,抖索着手指着潘国明你你你个半天,除了看着他冷漠的转身离开,什么都没能说出口。这一瞬间,董县长颓然的发现,他真的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也越不明白这个时代了。而回厂里继续上班的潘国明,胸口如被刀割后在泼了盆油般,疼得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心爱的姑娘要嫁人了,可讽刺的是,新郎不是他。用尽全力去喜欢一个人,原本明明能一起的,却只能因为现实而被迫分离。人生在世,最痛苦的莫过于在即将得到时,被硬生生的逼着失去。不是没想过去祈求挽回,可夹在两人中间的,不仅仅是两人之间的事了,已经牵扯到家庭因素。
没有人能抛开生养的家庭,从呱呱坠地的婴儿时,就已经注定跟父母血缘无法割开的关系。哪怕你长大成人,已经儿孙满堂了,哪怕就是死亡,也带不走这种牵绊。父债子偿,子债父偿,说不清什么是理,从根本上两者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他娘犯下的错,不论潘国明真实意愿,这个结已近解不开。
让潘国明绝望的是,他爹娘并没有想解开的意思,馨妍娘就算恢复正常,也不代表曾经的伤害就不存在了。有人说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沟沟坎坎,经历过风雨的璀璨秧苗,才能扎根更深的泥土,傲然的生长出果实。可潘国明一点都不想以这种方式来磨砺来成长,他只想做个平凡的普通人,过着属于自己的的平淡小幸福。
可是如今都已经成了奢侈,他所梦想的幸福已经破碎了,以为能做一辈子好兄弟的人,也无法在继续做兄弟了。再见面,曾经无话不说的兄弟,竟只相顾无言,沉默的并肩借着月色,走向令人心口钝疼的熟悉道路。一直到了凤家大门口,董国强暗哑着嗓子,沉沉道:
“国明,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犯下的过错。你喜欢馨妍,我喜欢她的程度并不比你少。在得知你们定亲时,除了愤怒后悔之外,还有种被背叛的感觉。馨妍的性格我们都了解,别跟我说你们两情相悦的屁话,那是你们已经定亲了,我不想去让你们为难才让自己相信的理由。真实如何咱们心里都清楚,在她心里我们几个都一样,谁没比谁更多感情。”
见潘国明冷目而视,董国强心头释然了憋闷,多了丝轻松的快意继续道:“很多事我并不习惯去深思,不代表我是傻子。从一开始我们约好公平竞争,你就已经打算用苦肉计速战速决。你比我聪明我承认,可同样的,我没你卑鄙善于心计。你跟馨妍退亲,我小姑的确是推手,但罪魁祸首是你娘,是你潘家的爹娘,别总一副我们董家对不起你。我们董家对不起的是凤家,你们潘家更对不起凤家。”
朦胧月光下,两人静静相视对峙,良久潘国明冷静道:“那又怎么样,我娘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你们董家呢,一们心思的权势。因为你姓董,你跟馨妍没有一丝可能。馨妍清楚,我清楚,你自己不也一样清楚。”
董国强胸口无规律的起伏片刻,最终道:“是,我知道。但现在我更知道,我们两个都一样没了机会。明明可以慢慢来,我们的年纪过两年在提,有工作后在家里会更有决定权,偏你打乱了脚步。而现在呢……馨妍要嫁给一个能当她爹的老男人。三岁一代沟,没有共同的话题,没有共同爱好……馨妍……就是安静的画幅画,说不定都不懂欣赏。这样的日子……”
潘国明紧握拳头,死死咬着牙槽眼睛望向天上的月亮,忍下脱眶而出的眼泪。两人各自平复着情绪,再次陷入寂静无语中。眼看月上正中,董国强才沙哑着声音道:
“敲门吧,不管馨妍最终会不会原谅,都要面对面的道歉。我会劝她,就算不是嫁给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希望她能幸福,能找到一个懂她疼她爱她的人结婚,而不是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出去……她这么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不等潘国明说话,门竟然从里面被拉来,馨妍随随便便要嫁的未来男人,一身半旧的秋衣秋裤披着棉衣,黝黑着一张脸现在门口,隐忍着怒火压低声音冷道:
“叽歪了半天,净说老子的坏话,你们两个臭小子没福气,馨妍就交给我没你们什么事了。道歉也没必要了,凤嫂子一天不好,她都不会乐意见到你们,当然过几天来喝喜酒另算了。你们来干嘛的我清楚,馨妍心软我却不能看着伤害凤婶的人逍遥。药你们一人一颗,也只能在两个人之间选择救其中一个。至于没吃解药的人,好吃好喝的养着,三五年就能恢复了,歹毒的心肠,活该受受罪。”
说罢扔过去两个纸团包着的解药,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动作灵活的轻声关上大门。不提心情大起大浮的两人,回到屋里的孙建国愤愤的躺倒床上。本来听到门口有动静,警觉的去查勘,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出坏话。什么叫三岁一代沟,能当妍儿爹?严格算起来两人只差了十四岁九个月零十二天,他只是皮肤黑看着显大而已罢了。
摸了摸秋衣下的腹肌,孙建国又是几声冷哼,就是那两个臭小子,都没他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小白脸样,自己的事都自己都做不了住,竟然还想跟他抢媳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呢。他孙建国哪里是大老粗了,他虽没去学校上过去,可跟着凤叔启蒙到部队后,就一直没少看书识字。加上首长在内的那帮子兄弟,哪个有他识字多?哪个不说他学文好。
啥叫妍儿画幅画都不懂得欣赏?他也看过不少小人书好吧。在说了,妍儿画画他肯定帮着端茶倒水,哪里就不懂欣赏了。就是嫉妒眼红他娶媳妇,活该妍儿连见都不想见,糟心的玩意。不行,还有十来天两人就结婚了,在着之前要先把结婚证给打了。虎视眈眈伺机想抢妍儿的人不少,打了结婚证总要死心了吧。
心里想好了怎么开口,孙建国才不太放心的睡着。第二天一早馨妍如往常一样起床煮饭,就见一同起来帮忙的孙建国有些过于勤快,盛碗洗碗抢着做玩,扫地烧水也都不让馨妍上手。凤馨妍给娘亲换好衣服,点上熏香洗好脏衣服晾起来,孙建国才说要带馨妍出去逛逛。馨妍很少去逛街,商品贫瘠没什么好逛,不过凤天幸点头替馨妍同意后,馨妍也没反对。
一身半旧的藏青棉衣灰色棉鞋,整齐的辫子斜在右肩,跟晒暖的爹娘告别后,就并肩出了家门。馨妍在县城里念书长大,认识她的人尤其在潘家退婚后,那是只多不少。两人一路到了主街没少有人回头看。毕竟县城就这么大,有一点风吹草动,片刻功夫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馨妍本来以为孙建国要去百货大楼,谁知道一直带她到了婚姻登记所。
等孙建国拿出□□,跟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好一会,。工作人员认真看了两人一遍,问了各自的名字,由孙建国一一代答后,一张写着结婚证明和大红印章的纸拿到手。馨妍才明白对方今天的主要意图,就是带她来办结婚证明的。馨妍有些无语,难怪孙建国一早就有些不对劲,办结婚证明用的着这样吗。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馨妍很清楚很多人相伴过了一辈,都没有馨妍手里拿的这张纸。这个时代结婚证明真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明媒正娶宴请亲朋后,拜过主席父母,给祖宗上过坟才是正式的一家人。馨妍以前听娘亲说过一次,她年轻时认识的一个人,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被家里以死威胁给连着娶了三次媳妇。
父命不可为,那个男人结婚三次都是把人娶进门后,硬是不肯碰新娘。女人是弱势的,不管这个错是不是她们的因素,这个错误都要由她们来承担。三个媳妇前后被婆家给休了,没坳过独生子只能同意娶了他喜欢的女人。被休妻的三个女人何其无辜?真爱就如此伟大到,不惜伤害其她女人来证明?
在馨妍看来,婚姻从来不是靠形式来证明的。不过,孙建国想办,她也没什么意见罢了。把结婚证明小心翼翼折好收好,孙建国才不好意思冲馨妍笑笑,两人去了百货大楼。瓜子糖果买了些,也买了布料回去打算做衣服。
至于宾客,两家都没什么亲戚,朋友也翻了友谊的小船。凤天幸的意思是,等婚前的头三天挂了喜字,看看有几户人家上礼金贺喜,那时在决定酒席数量也不迟。馨妍跟孙建国都没反对,全凭长辈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审核,话说我应该也没严打内容吧。还有文里娶三个媳妇这事是真是,听老人说时,我都想揍死那对狗男女……
第62章
这个时代的婚礼都很简单,很多人只定好婚期后,男方走着去女方家接人就成,面子吃的开的人,能借辆板车去接,条件再好些的人家,要是能骑一辆自行车接新娘,能被其他人津津乐道很久。女方的嫁妆也是一样,桌椅床柜盆架床,最有面的是三十六条腿,城里的个别日子好些的,还能有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是三转,一响就只有收音机了。
孙建国的老本都给馨妍了,年后也准备一起去部队随军,彩礼和嫁妆这些全都免了。在不少人津津乐道董潘两家的病人好转的同时,馨妍跟孙建国的婚期也一天天靠近。腊月十三大清早,孙建国就早早的起床,挂着一直没消停过的傻笑,用面糊在凤家大门口贴了两张大红的喜字。在配上凤天幸动手写的对联,凤家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