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老家那个小村庄“下浜”的名字。
在相对应的位置,他只看见了“纸坊沟”。
“纸坊沟”他也是知道的。
下浜右侧,羊儿尖与甑子包之间的那条大沟,入河口就是纸坊沟。
韩民生的家就在纸坊沟口,而塌鼻子韩保长解放后就住在纸坊沟旁的小山坡上,那里还零散地住着其他五六户人家。
就像沟这边的下浜几十户人家全部都姓杨一样,那里的住户也都姓韩。
只不过,“纸坊沟”在杨浩宇小时候就已经改名为“油坊沟”了。
因为从大集体开始,这里不再造纸而改为打油了。
菜油、香油、桐油。主要还是桐油。
小时候为了买水果糖解馋,杨浩宇带着李精诚他们几个一起在这里卖过柴火。
有一次为了图近便,他们就近砍掉了油坊不远处杨浩宇家田头的那一棵海碗粗的楸树。
却不料此举却闯下了大祸。
千年楸树万年柏。
那是杨浩宇的爷爷特意留着准备长大成材后为自己打造棺木用的楸树。
农村承包责任制后,属于供销社主管的油坊被拆除了,只留下一大片的断壁残垣。
但地名却沿留了下来,依然叫油坊沟。
油坊沟旁,羊儿尖与甑子包之间的那条小溪,发源于高山之巅白鹿池,全径流大约只有二十几公里。
但沿途却汇聚了无数条山间细流,最终在下浜右聚拢在一起,流入阴峪河。
这一条溪流,在不同的径段,拥有不同的称呼。
靠近入河口的那一段叫“大沟”,“大沟”径流不到1000米,呈“s”状。
沟的两侧,是大集体时期村民们就地取材,出义务工用石头砌成的坚固的防浪堤。
防浪堤高达两丈多,厚度也有一丈有余,大堤上并排走上四五个人甚至开过一辆手扶拖拉机都不成问题。
防浪堤的里面,沟两侧靠近山脚下的部分,被人们改造成了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平缓的水梯田。
每年阴历五六月,就到了水稻的踩秧除杂草的时节。
经常会有人在踩秧时从稻田的淤泥里踩出饭盆大的团鱼也就是甲鱼,还经常会在水田之间的通水口处捡到肥硕呆萌的娃娃鱼也就是大鲵。
它们从防浪堤的通水孔里爬进来,爬到水田里,潜伏在那儿等待着捕食肥美的青蛙与泥鳅。
早些年,三姓寨的山民们大多不吃团鱼,嫌其腥味大还有臊气,吃过后还容易引起上火。
他们更不会吃娃娃鱼。
他们说娃娃鱼都是化生子,是夭折的小孩儿变的。
这怎么能够吃呢!?
顺大沟再往里走,溯源而上,两山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小,溪流就越来越窄。
渐趋,溪流就被掩隐在了峡谷深处。
这段峡谷间的溪流便叫做“里头沟”了。
里头沟两边不再似沟口那般宽敞了,窄窄的。
沟两边就是对峙的陡峭的山壁,已经没有了往里面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