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条件不允许,那就只好舀水泼着冲洗。
张文书也脱了上衣,用破旧的盆,舀了水,顺着地面,用了甩出去。嘴里还吆喝着,仿佛在喊号子。
大家学着他,也边泼边吆喝。
本来还乱七八糟,嘲哳难听的。
喊着喊着,味道渐渐变了。
声音悠长,说不上如何动听,但很有韵味。就像大西北放羊的汉子,站在黄土高坡上的呐喊;或是激流汹涌的河流中,屹立船头的船工,在风雨中传出的呼啸。
有中粗粝而勃发的生命力。
女人们清洁完身体和衣物,站在楼上,被声音吸引,推开了窗向下望去。
眼前是数个赤裸胸膛,光着脚,卷着裤腿的男人。
甩着各色的盆,冲刷地面的污迹。
悠长的号子,此起彼伏。
他们的动作不疾不徐,简单而有力。
就像在玩游戏,却又无比认真。
乱七八糟的装束和用具,显得很后现代。
但动作与呼喊,却仿佛来自古代,有着一脉相承的果敢与坚毅。
扑面而来的阳刚与厚重。
女老师们,包括仲黎黎和薛甜甜,都嘴角泛着笑意,开心地看着。
孙珂看着看着,却忽然落下泪水。
这种安全感和尊严感,在幸存者的生活中,已消失了太久。尤其对于她这样的人,一群弱势群体的核心人物,感受的尤其明显。
时时刻刻的惊惧,时时刻刻的煎熬。
而她在滕青河的身上,看到过某些东西。
现在,这些东西,又出现在了这群身上。
并且更加磅礴,更加汹涌,隐秘却势不可挡。
幼儿园的改变,非常微小。只是食物多了点,卫生干净了一点,物件摆放整齐了一点,人们日常生活规律了一点,周围环境安全了一点……全都是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却让她止不住流泪。
朱颖娟见状,赶忙问道:“阿珂,你没事吧?怎么了……”
孙珂摇摇头,怔怔地问道:“小朱,你说,他们在冲洗什么呢?”
“啊?”
朱颖娟发愣,说道:“冲洗灰烬呀……”
孙珂表情呆呆的,眼睛里依然湿润,闪着光,泪水在脸颊上留下痕迹,轻轻地说道:“我以前听人讲,有位德高望重的科学家曾经说过,‘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匍匐在地,擦干祖国身上的耻辱’,所以你说,他们在冲洗什么呢?”
朱颖娟有点凌乱,不知她在说什么,迟疑地说道:“在冲洗……灰烬吧?”
(天气炎热,想喝冰镇奶茶,就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