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脸上出现黯淡,心中无声自语:“也没有机会再读了。”
见到他这一番模样,那小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奉命前去柳州接这小子。
只是袁大人生前也是五品的官员,还曾带兵打仗,只是家中清贫的像是那没落的读书人。
他看了看这青年身上的衣袍,这已经是他最拿得出手的衣物了。
小旗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
“现在也到了京城了,现在能与我说了吧,袁大人生前俸禄不少,死后还有抚恤银子,你为何过得如此困苦?”
袁从云脸上出现了刹那的黯淡,想到了那死战不退的父亲,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父亲一生行事端正,即便他作战勇猛,屡立战功,但在京城一直被排挤,也落不得高位。
但好在,父亲身边有几十名军卒跟随,想想看已经有十余年了。
在我小时候,他们便跟在父亲身旁
只是五年前的大战,让他们都死在了老城一线,父亲也因此负伤,回到了京城”
“难道?”小旗官神色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随即脸上变得复杂。
“那些叔叔伯伯乃是兵败战死,但在朝廷的名册上却被注明了逃兵,所以没有抚恤银子,家人也不得安顿。”
袁从云脸上黯淡无光,这在大乾的九边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在那里贪腐成风,上官视军卒如奴仆,运气好些,能领到微薄的饷银,
一旦死了,那抚恤银子定然是别想了。
若是碰到贪心一些的上官,说不定还要吞没家财,强占妻女。
此事屡见不鲜,如野草一般,烧也烧不尽。
“父亲当时受了重伤,等他醒来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名册也已经上报五军都督府,无法更改。
但叔叔伯伯们跟随父亲多年,如何能看到他们家中穷困潦倒,
于是这几年来,父亲一直以朝廷的名义给他们送去抚恤银子
只是如今父亲死了,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袁从云低头看向自己那破了几个洞的裤脚,以及那多了几丝毛刺的布鞋。
他一个男儿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该杀!!!这些贪官都该杀。”
小旗官的眼睛变得通红,里面布满血丝,浑身散着凛冽杀意。
其余军卒也是如此,一个个想到了以前的日子。
他们是北乡城本土军卒,在侯爷没有去曲州之前,他们过得也是大差不差的日子。
只是曲州一直没有大规模蛮子骑兵来袭,他们安全许多罢了。
联想到今天的好日子,军卒们顿时觉得恍若隔世。
小旗官拍了拍袁从云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坚定说道:
“无妨,等你面见了侯爷,就是靖安军的人了,你放心,在靖安军内,军饷是按时放的。
不过我等都看不上,只要去一趟草原,那抢来的钱足够好几年军饷。
就算战死了也无妨,军中有抚恤银子,儿女也可以进入靖安军,日后生活有个保障。”
袁从云面露向往,靖安侯的名字他在柳州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茶馆酒楼,乡间田野,都在传播靖安侯活捉右日逐王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可望而不可及的靖安侯,居然与父亲同出武院。
这让他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靖安侯,充满亲切。
当然,也免不了几分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