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人来过,但您也知道,都是京中之人,低头不见抬头见,都不愿将事情做绝,
每当京兆府官员前来,那些小吏便离开,
但等官员离开,明日那些吏员依旧会来。
慢慢地,许多离京城较远的百姓便不再来了,若是瓜果他们便带到城中卖给那些大商贩,
若是普通纺织品则原地卖,待到攒得多了再来这里碰碰运气,实在不行便入城卖”
海岳娓娓道来,这是他这些日子亲眼所见,即便他是京兆府官员,但一来他名声不好,旁人认为他失势,往往阳奉阴违,
他在时还好,若他不在,那些吏员便更加嚣张。
而且他不能整日在此。
陆务升显然看出了海岳神情中的无奈,轻轻点了点头:
“此事不怪你,是本官知道得太晚了。”
“多谢大人,自从到京兆府后,下关便觉得自己如同那泥潭中的鱼虾,左右挣扎,无法挣脱泥潭,更没有解决办法。”海岳声音低沉,远远没有了在都察院时的意气风。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能意识到自己无力改变已是万幸。”陆务宽慰了两句便继续问:
“此事武彦哲知道吗?”
“知道,下官正与府尹大人禀告过,还曾递出公文。”
“他置之不理?”陆务升眉头微皱,浓郁的官威开始散。
海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刚刚离开京兆府便说上官的不是,此乃小人行径。
见他支支吾吾的模样,陆务升点点头:
“我知道了,京兆府想来是为了税收,故意放纵,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多想。”
海岳听后面露难堪,据他这些日子的查看,即便是四方城门的集市没落,城门处也收不上多少税,
只是他面露纠结,想着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大人。
过了一会儿,安静的马车内响起了海岳粗重的呼吸声,他眼神一点点坚定,看向陆务升,沉声说道:
“大人,据下官查看,京城四门的税吏形同虚设。”
陆务升眸子一凝,眉头顿时紧皱,一股上位者的威严顿时笼罩了海岳。
“细细说来。”
“据下官查看,那些税吏与商贩的关系极好,并不需要缴纳税款,一些权贵经营的生意,那便更不需要缴纳,甚至下官还见过一名管事模样之人命人殴打税吏,最后此事也不了了之。”
“你是说,税吏只能收百姓的钱?”陆务升自然是聪明人,顿时知道海岳言语所指。
海岳顿了顿,有些艰难地点点头:
“大人明鉴,百姓无权无势,又急需贩卖货物养家糊口,所以便被税吏随意拿捏,说多少就是多少,有时会过税制数倍。”
“这也是百姓们不来集市,不来京城的原因之一,在这里,他们任人欺凌。”
说到这,海岳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在他看来,
当今陛下昏聩,对朝廷官员的一种罪行视若无睹,甚至放任自流,
这些,最后还是苦了百姓。
他有时曾经在想,陛下如此放纵,就不怕百姓们揭竿而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