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听后却是一笑:“应该是‘玉茗堂前朝复暮’吧?看来你都不听戏的,竟连鼎鼎大名的《还魂记》都未听过。”
杨蓁细细回想,能确信自己并未记错,耿芝茵当晚说的确实是“玉华堂前朝复暮”,难道是耿芝茵记错了?
她问:“这个《还魂记》是否还有其他版本?”
画屏道:“这我倒不知了。《还魂记》成文于前朝,本朝文人改写前朝戏文的也有过不少,你若想知道,去询问教坊司的戏子就好了。”
杨蓁点了头,没再说什么。其实她体会得出,诚王与徐显炀两人之所以没有采纳她的建议,也是因为他俩都不希望她再与教坊司有何瓜葛。
她一提起教坊司,就被那两人不留余地地否决了。
京城华灯初上,马车驶入盈福楼侧面的胡同,那里是专为大户女眷避着外人下车进门的地方,早有火家候在这里,接了杨蓁与画屏进门,送她们去到楼上单间。
徐显炀、李祥与卓志欣三人已然等在这里,待见了面,双方少不得一番见礼问候。
杨蓁与画屏穿的都是王府配发的衣裳,也都未曾刻意做什么华丽装扮,但在卓志欣与李祥看来,她们今日的穿戴已比上一次在王府门外所见的华美了许多。
人靠衣装,单是王府丫鬟的装扮,已令两名少女足够鲜妍靓丽,光彩照人。她俩一进门来,连老实本分的卓志欣都觉得整间屋子陡然亮堂了许多。
李祥就像相亲似的穿了身簇新的袍子,满面堆笑,向杨蓁见礼过后,便殷勤地招呼画屏:“画屏女山人快坐,今日才听说女山人已然从良,当真可喜可贺。我可要亲自敬女山人一杯。”
杨蓁秀眉一皱。
其时人们常把才华出众的名妓称为“女山人”,这对妓。女而言是个尊称,可对寻常女子可就成了蔑称了。
杨蓁淡淡道:“李大人此言不妥,画屏本就不曾为娼,何来‘女山人’,又何来‘从良’一说?”
李祥的笑脸顿时僵硬。
卓志欣也有些尴尬,嗔怪地望了一眼李祥。他那话说得确实太不合宜了,杨蓁还是刚脱离教坊司没多久的人呢,他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岂非连徐显炀的面子都不给?
徐显炀纵是暂不在意李祥的内奸嫌疑,也觉得他这副得意忘形的色鬼相有够丢人,便硬拉他坐下道:“我讨的这媳妇自来说话直,有一说一,你这做大伯子的多担待着些儿,不过我管不了她,没法儿为你撑腰,只能劳你先把这点委屈挨下来了。”
画屏听得险些失笑,掩了口朝杨蓁递去一个俏皮的眼神:徐大人当真是疼你呢!
杨蓁老实不客气地生受了:那还用说?
画屏甜甜一笑,道:“无妨,我晓得李大人并无恶意。”
李祥骨头一酥,重又高兴起来,笑嘻嘻道:“姑娘别客气了。我是李大哥,他是卓二哥,徐大人官职虽高,论年纪却只能排行在三。”
杨蓁听他说什么都不顺耳,看他在眼前就不顺眼,于是蹙了眉,转眸去与徐显炀以眼神问询:我想整整他,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