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县不知道,但他苦心经营十几年的溧阳县,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这个秦枫渗透进来,把他近年来,甚至是远在十年前做过的事情,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那些内容一旦泄露……别说这个知县干不成了,保全性命都是奢望。
所以,那天看到秦枫的临别“赠礼”后,丛重面前只有两条选择。
其一,完全臣服,从此以秦枫马是瞻,乞求这个年轻人可以网开一面,放一条生路。
其二,不顾一切,拼个鱼死网破!
平心而论,丛重的第一反应,是选择第一条路。
毕竟,鱼死网破这种事……就算网真的破了,鱼也多半得死啊!
但是,对方是秦枫。
丛重这段时间,没干别的,想尽办法,搜集秦枫其人到了淳化县之后,近三年来的所作所为。
最后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此人嫉恶如仇,心怀百姓,若非大奸大恶,就是大仁大义。
以丛重的思想,很难去相信有人真的可以爱民如子,不存任何私心,但是从搜集到的有关秦枫的所有信息看来,找不到任何以权谋私的痕迹,他做的所有事,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淳化,甚至往大了说,是为了大明。
说不定,是藏得深呢!
丛重脑中也时常掠过这个想法,哪怕没有证据支持,也无法遏制。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管秦枫的大公无私是否伪装,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那么自己在溧阳县做的那些事,简直够抄家杀头十几次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自己愿意全心全意服从,活成秦枫的一条狗,未来焉知他不会清算下手?
他丛重,绝不想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秦枫的晋身之梯。
况且,做狗……也真的太难受了!
那么权衡之下,丛重就只剩下第二条路可走了。
最好是,网破,但鱼还能不死。
冥思苦想之下,丛重利用刚刚公布的渠道,秘密上奏,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抓住秦枫违抗旨意不遵的大不敬行为,狠狠告了一状!
这下,看你死不死!
小小的应天知府而已,就敢公然跟圣旨上的要求相背离,真是不知死活!
上了那道奏折之后,丛重没心思处理任何事情,小心翼翼地等待消息,派人专门去应天府府衙蹲着,等待有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从天而降,把秦枫五花大绑,甚至是当场格杀……
可是,好消息并没有等到。
溧阳县县衙,来了个不之客。
来人手脚粗大,却是身手敏捷,一闪身就到了堂前,看也不看县衙上办公的丛重,只将眼睛望向头顶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微微冷笑。
嘶!
丛重目光一扫,顿时心中一沉,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但他不敢怠慢,尽管对方的正式官职只是区区从九品,但他这个七品县令,却不得不起身离座,到了那人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贺兄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别套近乎!”
贺三斗脸上嘲讽的神色更浓,咧嘴道:“丛重,你的事了,跟我走一趟吧?”
啊?
丛重一颗心仿佛漏跳了一拍,浑身冰冷,颤抖着声音说道:“这……兄弟,你说的什么,愚兄实在是听不懂啊……”
“懂不懂的,别跟我说,我只是个粗人。”
贺三斗虽然已经鸡犬升天,从一个普通衙役成了从九品的正式官员,但依然是只听秦大人的话,秦大人让他过来“请”这位丛县令,他就来了,倘若有什么违抗,他不介意动手亲自把这厮绑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