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希琪丝奇道。“他是整个宇宙的零点。或者说,归零之处。”以查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为什么被‘压整’消除掉的柯启尔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他所遍及之处,处处坍缩。处处衰亡。”“我以为衰败行者就是这种意思。”“是的,衰败行者,这个称号是哪里来的?”“你在说什么?”希琪丝的眉头快拧坏了,还是觉得自己一头雾水。“称号不就是名字。名字就是起的呗。想起什么起什么。”“神号不是名字。睿沐冈厄是名字。衰败行者,是他的所作所为。”以查解释。“信徒也好,他神也好,为他总结出的称号。是他的全部外在表现总和。”“总和!”希琪丝叫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一个称号真的能代表那么多东西?”“不行的话,就再起一个呗。”以查笑笑。“涅希斯的称号可长的很。称号是用来膜拜,或者用来讽刺的。它必然代表一定意义。”“哦。也是。”希琪丝心不在焉地说。我说,你可是神啊。虽然是个小野神。以查对希琪丝在做神这方面的缺乏专业素养又有了新的认识。“所以,无论称号如何,但这是外在之视对他的看法。”希琪丝诚然不是个很好的听众,但他觉得还是可同她说下去。“外在之视不一定总能看到他的本质。当你的信徒歌颂嬉乐魔女时,难道他们知道歌颂的是这样一位半恶魔半哈比鸟妖吗?”“是美丽的鸟妖。”希琪丝反驳,“而且……”“好啦。”以查轻轻叹气。“让我们把话题回到睿沐冈厄。睿沐冈厄行走之处,处处衰败。无论是谁见到,都会认为衰败行者这个称号着实得当,也对他引发了这些位面的坍缩深信不疑。大家会将衰败怪罪在他头上。认为是他的神力影响了这些位面。”“对啊。不就是这样吗?”“不是。”以查说,“是不是呢?”“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在听你讲呢!”希琪丝瞪着他,烦躁地抓着脑袋。“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的理论只是一个假设。”以查耸耸肩,“所以我们才要去问枯皮教派一些事情,以确认这个假设是否合理。”“你的理论是什么来着……”“根本没有什么神力。睿沐冈厄仅仅是‘零点’。空无一物之地是他的锚点。”他顿了顿,说:“所有通过强制能力消除的事物都会出现在他那儿。也就是空无一物之地。现在依然。所以柯启尔会现在空无一物之地的原点。事实上不只是被‘压整’消失化的柯启尔。所有强制消除的能力消除的事物的都会出现在那里。随着它一起坍缩。”希琪丝好半天没说话,眉头拧在一处。“我懂了!”她突然暴起。“空无一物之地。不就是垃圾堆!大家公用的垃圾堆!那个倒霉天使被丢到公共垃圾堆里去了。睿沐冈厄是……”“哎?”她顿住了,抓了抓头上的羽毛,“空无一物之地是垃圾堆。那睿沐冈厄是干嘛的?收垃圾的站长?”以查摇了摇头。“看上去彷佛,睿沐冈厄是导致那些坍缩,衰亡的罪魁祸首——甚至空无一物之地本身都在他的手里坍缩掉了。”他谨慎地解释着。“但我认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恰恰相反。先有了坍缩和衰亡本身。才有了睿沐冈厄。不是他的神力带来了这些。而是他本身就是所有衰亡和坍缩过程具象化出的形象。他出现在衰败之处,仅仅是因为这里的衰败正在进行,呼唤了他的到来。他,就是‘归零’的过程。也即是‘零点’。我们,你们,泛位面,宇宙,所有一切的零点。无论外在之视如何称呼他。‘零点’才是他的本质。”“哦~~”希琪丝使劲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点头。“哦?哦~~~”她又说。谈话间,他们已经过数十个半位面,快接近枯皮教派藏身之所的坐标。以查和希琪丝都有点疲乏。一个是因为激动过后,又思考过度,一个是因为一直在逃避追捕,也思考过度。不过他们都没有流露出来——恶魔的尊严有时如是。他们沉默着,进入了那个半位面。黄沙漫天,钻进他们的羽毛下方,又痒又硌,有些难捱。此处是一个小型沙漠。“嗯。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完全明白了。”希琪丝突然开口。“睿沐冈厄的身份,空无一物之地的谜团,什么的。你说是假设……但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没问题啊。”希琪丝似乎刚想清楚一些事情。“你都明白了。我们还要找那个教派确认什么?”《我有一卷鬼神图录》翻过一大片连绵的红褐色沙山,一个不起眼的小据点出现在他们眼前。三五个简陋的皮帐篷相对围在一起,中间有火堆——只有灰尽剩余。“其实,还有一样最关键的事实。”以查回答。他们落在据点稍远一点的地方观察。枯皮教派的教徒数目不足十个,以这十个看来,他们每一位都有圆熘熘的背部,一条蜥蜴般的尾巴,口鼻尖尖,打扮邋遢,拄着一根一头削尖的木棍——这一般意味着随时准备进行不友好的活动。眼下他们正进行一个这样的活动。他们正把一只和他们等身长的生物绑在一块木板上,在剥他的皮。尽管已经血肉模湖,不过从已经剥下的皮肤颜色看,那生物很可能是他们其中之一。剥下的皮,和周围教徒的皮,和帐篷上的皮颜色颇为一致,都是无精打采的铁灰色,只有明暗不同。“我们快过去吧。”希琪丝见了两眼放光,想来是终于找到了有共同话题的团体。“等等。做点准备。”以查道。……枯皮教徒们七手八脚,将皮剥下挂起,用细线绷在一个木架上,又将剩下的血肉丢在火堆之中。“点火!点火!”他们说。于是三个教徒们围着火堆弯下身子,将脸贴在地面上,两手来回搓动,口中念念有词。一位教徒登上一个简陋的石头,抬手一挥,把一把粉末丢进熄灭的灰尽,一蓬苍白火焰顿时爆燃。苍白火焰中,出现了一张满是皱褶,皮肤青灰,瘦骨嶙峋的脸。枯瘦的脸缓缓升起。“归零。”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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