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眉的屋子前,所有人让开了一条道,谢令鸢架起林宝诺,何贵妃举着大刀,刀尖一刻不松懈地指向敌人;郦清悟挟持着屠眉,从黑风军的虎视眈眈中快步走出。
屠眉并不呼救,看起来还算镇定,只跟着郦清悟走。当然没人知道他不呼救的原因是嫌丢人。
其他黑风军众忍不住一涌上前,郦清悟回首,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带刺一般,在月色下如他手里的剑泛着寒光,他们想救老大又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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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下怎么办?
黑风军是屠眉一人独大,没有二当家。他的性情容忍不了虎视眈眈的存在,因此当屠眉被人俘虏,整个黑风军显得群龙无首。
而煌州军仿佛换了统领,这个统领的打法又出其不意,又势不可挡;白日里官兵们的颓势一扫而空,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攻得山里捉襟见肘,节节败退。
好在一个长胡须的中年男人及时赶到。
他是屠眉身边一个颇有威望的兵器刀具管事——屠眉手下有三个管事,管钱的、管粮的、管刀的,山里人都喊他老刀。
老刀在黑风军的年数比屠眉还长,也是抢过不少商队的人。如今屠眉被俘,他便成了暂时的头儿,大着嗓门指挥山匪四下反扑,疯了似的双眼发红。
这一发狠,黑风军凭着对地势熟悉,开始潜伏式反击,于是战事又胶着在了半山腰上。
子时的夜里明月高悬,树影魑魅魍魉,山里上千个火把晃来晃去,远看如摇曳的烛海,喊杀声混杂成了一片,兵器碰撞声夹杂其中,不时有地方冒起了烟花,这是喊着告急,山头如沸腾的汤锅一样人头跃动,几处激烈交战的地方,仿佛如滚油要溅出来。
隐隐的,山顶上的人已经听到了煌州军的喊话——“贼人听着!速度放了人质,长官饶你们一命!不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黑风军眼见官兵的攻势凌厉,说白了和官府对着干也不见得讨好,不禁犹豫了。
趁这个空档,谢令鸢她们已经逃出了黑风军营寨中心的地方,开始往山下走。
老刀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他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当机立断:“不行!不能放,必须把方才闯入山的人抓起来,千万不能让他们逃了!”
其他人犹豫道:“可是,老大还在他们手里,我们……不能靠近……”
刀管事狰狞道:“不管他!要紧关头,哪管得了他的性命!今天要是让这几个人溜下山,你我就等着他们放火烧山困死咱们吧!”
官府的话要反着听,此刻人质才是他们的保命符!都和煌州军撕破脸到喊打喊杀的地步了,人质决不能交出去,至于屠眉的命……那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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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她们没走出多少步,就看到四周八方霎时间围上来数百人,刀戈相向,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为首的人声音紧张,带着狂奔来的喘息:“住下!你们也看清了,你们四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打得了我们,识相点回去,让你们的头儿出来和我们谈,否则,今天你们全都交待在这里!”
那人说着刀柄紧了紧,踏上前两步。
屠眉瞳孔一缩,发出一个冷淡的低音。郦清悟把剑逼得更紧了几分,何贵妃转身对他道:“让你的人退开。”
屠眉“呵”了一声,声音散发着寒意,冷冰冰道:“恐怕如今他们也不会听我的了。傻子。”
何贵妃一窒,这群山匪,跟她习以为常的私兵护卫们……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们哪有什么忠不忠的概念,根本没有是非观!
谢令鸢环视他们,这黑压压包围着她们的,有数百人,大半儿都有铁制兵器,其他人也都是持棍棒,凭她们几人就算插翅飞也难飞出去。
——果然一如武明贞所料,抓了屠眉没有太大的用处,最多保一时平安。
擒贼先擒王,这战术对于正规军来说是致命的。一旦俘获他们将领,则军心涣散,土崩瓦解,可一举击溃;可对于流民军来说,老大没了还有老二,哪怕当家的全挂了,他们无非就是作鸟兽散。
几个人的脚步凝滞不动,实在也无法再踏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