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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郦清悟觉得自己还是道行不够,修为不够。因为从奇门盘上看到那个结果,他接受不了。
临腾蛇,惊门门迫。
局势反复且难平,且腾蛇与西魏人同宫,意味西魏兵力有隐藏且心机甚深,而萧怀瑾无论怎样,最终也胜不了,甚至有性命之虞。
郦清悟生怕自己算的手误,又用时家奇门看了一遍,临白虎,也是差不多。
他想,拓跋乌确实心机深沉,会以汉人的兵法来行军布阵,高阙塞就是这么被他拿下的;至于隐藏兵力也不假,西魏人深居于高阙塞的坞堡中,晋军在明,胡人在暗,怎么着也能打几次伏战了。
他不死心地择夜用“七政四余”重看了一遍,在计算黄道偏角和北斗位上,前所未有的花费心思,最终得出的过程与结局,也是一样。
因为用七政四余计算的过程更为清楚,这一役,将会拉锯数日,打得惨烈,萧怀瑾指挥有力且晋军勇猛,西魏虽然抵挡,却折损了一万左右的兵力,可谓损失惨重。
然而晋军地势极劣,且因粮草供应不够,最终不得不回撤,被恼恨的西魏人追击。萧怀瑾会受重伤,因天降异象而免受一死——这个异象,估计就是谢令鸢使计保住了他,而晋军死伤逾九千人。
于是这仗看起来,打得进退不得——若继续进攻,晋军无兵无粮、主帅重伤、士气低落;若放弃退守,晋军因为这一战已损失惨重,朔方城会面临更为孤绝的境地。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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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郦清悟扔了笔,画满了图形数字的纸乱铺了一地,他在茫茫夜色下静坐,甚至忘却了冷,任寒霜落满了肩头。月色下的他像个漂亮却没有温度的冰雕,甚至没有神情。
他脑海中很乱,想了很多很多,从以前到现在,从出世的愿景到入世的无奈,不仅仅是萧怀瑾总因帝王抉择而为难,他身为担负守护职责的人,这样时刻同样为难。
便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要洞察天机,要知三界事,要明天文地理,得要有真正的智慧,否则撑不起,总是心乱,总做蠢事,自己就被拖垮了。所以真正入道门的都是聪明人,不聪明迈不过这个门槛儿。
他自然是聪明的,才有很明确的善恶观和是非因果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以前从未觉得做一个决定有多难,可如今却真的犹豫。他不知道该问谁,已经走到洞察天机这一步,身边已经没什么人有资格或智慧指点他,可他如今真正茫然。
——明知是死,是输,却没有退路,究竟该不该为之?
什么趋利避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都已经成了空谈。
战争中没有简简单单的非此即彼,为或不为。
若不去打高阙塞,朔方一座孤城矗立于西关,面对着拓跋乌和叱罗托的四万雄兵,早晚也要失守,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问题。
战役的事情要用战略的眼光去看,倘若放在多年前,朔方城失守了,朝廷咬咬牙,也就是心痛一番,总还能有余力将西魏人挡出去。那时候就没必要拼着性命去救高阙塞。
但如今,陈留王和朝廷军在长州胶着的情况下,北燕还在蠢蠢欲动屯兵边境的情况下,朝廷已经失不起朔方这道关门,更没有余力抵挡长驱直入的西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