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句话,窦文扬背上一痛,已被重重砸倒在地。
“斩奸宦!”
“斩奸宦!”
山呼海啸的呼声响起。
窦文扬抬头看去,前方是皇城朱雀门壮观的城楼。
他眯了眯眼,凭直觉能分辨出薛白就在那上面观刑。
也对,这是收买人心的举措,薛白怎么可能不亲自来。
再回顾四周,窦文扬发现,自己的党羽们也都被押来了,王守诚、杨孜恭……个个都是在陈琮身边一度手握重权的人物,看来今日的行刑场面将颇为盛大。
窦文扬不怕死,觉得早死早托生,只希望下辈子自己的命能不再这般苦。
然而,听着那宣读自己罪状的诏书,听到后来,竟还有“交构东宫,举兵谋逆”之词,他愣了一下。
无论薛白如何诋毁他,列出多少十恶不赦的大罪,他都有所预料,可对太子明显是诬陷啊。
“这乱臣贼子。”
窦文扬骂了一句,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被堵住嘴。
那他势必不会让薛白称心如意,当即撒开了喊,发疯了般地大吼。
“薛逆!谁忠谁奸自有天在看!”
随着这话,窦文扬干脆把薛白如何让天子不安、自己又是如何殚精竭虑地辅佐天子掌政这些事一股脑地喊出来。
他身后围观的百姓们不由爆发出了一阵嘘声。
窦文扬见有人捧场,愈发来了劲,骂过了薛白,还骂朝臣。
“还有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的狗屁官员,背地里男盗女娼的烂货!你们除了站着尿,又比我正气几分?说的就是你,刘希暹,你投靠薛逆,押着我换功劳?忘了你跪在地上给我舔靴子的时候了,我告诉你,我靴子上全是我的尿,哈哈哈……”
刘希暹正站在前方不远处。
他是在奉天城中背叛了窦文扬的将领,长得形貌光伟,仪表堂堂又孔武有力,任谁见了都会夸一声“伟丈夫”,却是被窦文扬抖落出了如此不堪的一面,当即勃然大怒,要过去封住他的嘴。
然而,刘希暹才动,已有人拦住了他。
是禁军大将之一的张小敬。
“刘将军不必急,人之将死,就让他说个痛快。”
“喏。”刘希暹无奈,苦着脸应下。
窦文扬愈发来劲了,一个一个地骂过去。
“全都是卖主求荣的贱人!王驾鹤,你也站在那,果然,你也署名请薛逆监国了,呸,软骨头!道貌岸然的老骚客,背叛我?真当我不能治你了?名字起得倒风雅,哄着国子监的白脸童子拿棒槌捅你那臭烘烘的屁……”
“杀了他!杀了他!”
不等窦文扬嘴里那个“眼”字出口,王驾鹤已然疯了般地跳起来,不断地指向窦文扬,怒吼道:“斩了这个奸宦!斩!”
“哈哈哈哈哈。”
窦文扬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原本尖细的声音已经沙哑。
可他的兴致却更高了,整张脸因为亢奋而涨得通红,愈发放肆地骂着各个官员们。
世人都骂他是奸宦,却忘了只凭宦官的话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奸宦也要构建了势力才能有所作为。
说到底,他只是把圣人给他的权力分到党羽们的手上,真正倒行逆施、鱼肉百姓的还不是这些口口声声“除奸宦”的文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