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叹了口气,闷声道:
“当年长奚真人自镗金山过,搬着山影响地脉,镗金门挪了好几峰,于是结缘,指了婚约,不曾想时过境迁,司徒家都是这样的骄奢公子了。”
镗金门乱了这样久,孔玉怎么会不知道司徒家的变化,孔家嫁过去的那一支早就被杀光了。
只是孔氏暗弱,不想结怨,只把恩情算在镗金门上,想要继续为盟友,当下被司徒末明明白白计较着骂了一顿,心中一片冰冷。
李玄宣还惦记着那“一炷香世家”,先没有出声问,只默默安慰,等着他开口。
李玄宣不是从小乖乖在仙山上修炼的世家子弟,老人在红尘世故中打了几十年的滚了,看得明白。
孔玉一见面便说什么亡故大师兄,又自言让道之恩,可见是个憋不住悲情事、天性自怜的性子,不须去问,等了十几息,孔玉果然开口道:
“实不相瞒,豫馥郡一类之事,孔氏是深受其害。”
“在下的先祖父便死于此事,当年外出收集灵物,近了徐国籍水郡便失了心智,状若痴狂,迢迢千里去寻一小酒馆便罢了,偏偏要出言不逊,欺辱一少年。”
“那少年只冷笑而去,半年后打上宗族,打杀了先祖父,而先高祖堂堂筑基巅峰的仙修,居然让一个练气修士跑了去!”
李玄宣像是在听话本,难以置信地道: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孔玉面上满是阴霾,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低声道:
“亲子被打死在面前,他被迷了心智,居然和那少年玩起了什么坚持一炷香的游戏!还输给了人家,自此沦为笑柄!”
“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哈哈大笑起来,满面苦涩,低声道:
“家中派出去的人一一变成了蠢物,挨个喂给他成了养料,最后筑基巅峰的先高祖也死于他手中,那少年踏破我家仙山,解散了孔家,最后回北方去了。”
“长奚真人呢?”
李玄宣口中发干,听着他讲罢,连忙问道。
孔玉低声答道:
“后来长奚真人突破归来,我孔氏三百年世家,在三年内就散成一片,还得了个【一炷香世家】的名头,长奚真人恐惧不安,搬离了徐国,才有后来的玄岳门。”
“害……”
李玄宣听得满背冷汗,附和地叹气,暗忖道:
‘难怪玄岳门这样落魄,当年有修为的族人死了个七七八八,至今还未恢复过来吧…’
孔玉满面心酸,只答道:
“我孔氏的劫难,满纸都记着‘无奈’二字,也不知先祖遭逢此难,心中是何等无助。”
“这事情在徐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逃难出去的族人混入诸家,更是被众人所知。”
李玄宣被他的话语打动,低声道:
“当年那一位…可有名号?”
孔玉摊了摊手,笑道:
“名号?小修不敢言。”
李玄宣顿时凝噎,这一路听下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道:
“既然是这样惹不起的大人,为何还要这样…弄得人尽皆知,对自家没了好处…忘了这事,才能保住后人性命…”
‘这样流传得到处都是,岂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位大人,孔家深恨着?’
李玄宣在心头添了一句,孔玉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小修不敢言、不敢恨、不敢避而不谈,言及此事,必将从头到尾一一道来,无他,为的就是把这事流传下去,取悦那位,以求苟活罢了。”
“毕竟是大人辛辛苦苦编排成的话本,只要话本流传越广,孔家就是见证他崛起的碑石,大人便越不愿意我家灭亡。”
“可连话本的反派都忘了这话本,看戏的人哪里还会觉得有趣呢?”
孔玉声音低沉。